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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已,正如当年美国在越战中对敌人死亡人数的估计一样。从高高的轰炸机看下去,地面上的一切不再是活生生的人和物,而变成一个个无生命的投弹目标。性情和善的年轻男子,平常做梦也不会把刺刀插进任何乡下孕妇的肚子;一旦驾起飞机,却可以轻而易举,便对着伦敦或柏林的满城人口按钮投下炸弹,或在长崎投下末日的原子弹。那些工作勤奋的德国科员,若命他们亲自将犹太人载到铁丝网缠绕的死亡集中营,绝对千万个不愿意;可是坐在办公室里,却可以不带私人感情,日复一日安排火车时刻,固定往波兰的屠场开出一班班死亡列车。这真是我们这个世纪最残忍的事情,可以完全不涉个人感情,全然组织化、例行化,在远处执行残忍的暴行,有时候甚至可以解释成不得已而出的下策,此情此心,实在可痛复可哀。

    从此,世界便习惯这种前所未有、以天文数字论的万民辗转流离与屠杀死亡,人类甚至需要创造新词汇来描述这种现象:“无国之民”、“集体灭种”。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土耳其会杀害不计其数的亚美尼亚人——一般估计为150万人左右——这可算是人类史上第一个有计划集体消灭整个人口的事例。第二次再度发生,便是比较为人所知的纳粹杀害犹太人的事件了,一共约害死了500万名——各界对这个数字仍有争议(Hilbergg1985)。第一次世界大战及俄国大革命期间,几百万人流离失所成为难民,又有几百万人在强迫“交换原籍人口”名义下,被迫远离家园。原住在土耳其的130万希腊裔人,被遣返希腊。40万土耳其人,也被“亲爱的祖国”勒令召回。20余万保加利亚人,搬到与他们民族同名,版图却已缩小的地方。150万到200万名俄国人,有的从俄国大革命逃离出来,有的则是革命内战中战败逃亡的一方,现在都无家可归。为了这一批俄籍流浪人,以及32万名逃离土耳其灭种屠杀的亚美尼亚人(前者是主要对象),国际联盟特别签发一种新文件,也就是所谓的南森护照(Nansenpassport),专门发给无家可归的失去国籍的人使用。在这个行政体系日益复杂的世界里,这些可怜人却没有身份,在任何国家的行政体系中都不存在。南森护照之名源于北极大探险家挪威的南森(FridtjofNansen)之姓而定。南氏除了探险之外,平生致力帮助孤苦无援之人,曾主持第一次世界大战后难民救济计划,于1922年获得诺贝尔和平奖。根据粗略估计,1914-1922年之间,世界一共制造出400万到500万难民。

    但是和二战相比,第一批大量人口流离失所的数字可算小巫见大巫了。二战期间,难民的悲惨境遇前所罕见。据估计,1945年5月以前,欧洲大概已经有4050万人被迫连根拔起,这还不包括被迫往德国的外籍劳工,以及在苏军到达之前逃走的德国人(Kulischer,1948,pp.253-73)。德国失败以后,一部分领土被波兰与俄国瓜分并吞,从这一带,还有从捷克斯洛伐克和东南欧原有的德国人居住区,一共逃出了1300万名德国人(Holborn,p.363)。这些难民最后都由新成立的德意志联邦共和国收纳。任何回归新联邦的子民,都可以在那儿得到公民身份,建起新的家园。同样地,新成立的以色列,也赋予地上每一个犹太人“归国权”。但是,除了在这种大流离的年代,有哪个国家会认真提出这种慷慨的建议?1945年,盟军胜利部队在德国一共发现了1133.27万名各种不同种族国籍的“战争难民”,其中1000万人迅即被遣回原籍——可是有一半人却是在违反本人意愿之下,被强迫送回的(Jaeyer,1986)。

    以上只是欧洲的难民。1947年印度殖民地恢复独立,造成1500万名难民流离于印巴之间,这还不包括后来在内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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