群犯人中,有人突然翻越窗子,头下脚上地纵身跃入洪流。接着,又有四五个人在数秒之内相继跳水。
加上未定罪的犯人在内,共计二十三人在这场洪水中逃脱。
尾村凌太奋不顾身地跃入泥流。他是渔夫之子,对泳技很有自信。他本来并不打算逃走,但是看到其他犯人争先恐后地跳水,忍不住也踩着窗台纵身一跃。
他潜入水中,本能地避开住家密集的方向,朝人烟稀少的地带游去。这就是犯罪者的心理。
说到犯罪,其实他的伤害罪送审后尚未定论。他在一场斗殴中刺伤对方。当时的情况,如果自己不出手就会有生命危险,所以双方半斤八两,他不认为自己有错。像他这种男人,本来就不把打架和赌博视为犯罪。
他心虚,是因为逃离了看守所。趁看守人手不足之际逃脱算是一种越狱,就连他也认为这是犯法的。
这个念头促使凌太往住家稀少的方向游去。
形形色色的漂流物漂来,有被冲垮的屋瓦碎片、看似衣柜残骸的家具、木板、电线杆、树木及其他,最危险的是成堆的漂流原木。
筑后川的上游是原木产地。从丰后深山砍伐的松、杉、桧木等,集结在日田镇附近——日田位于两条支流的汇合点,这个水乡在泛滥的洪水中饱受摧残。集结在此的原木最终统统被冲走了。
凌太边游边躲闪这些危险物,湍急的水势几乎将他冲走。他打算朝市区的反方向横越筑后川,逃亡到没有住家的乡下。因此,他必须往水势汹涌的方向游去。
渐渐地,凌太感到累了,原本雄心万丈的他现在醒悟了,他想自己是无法克服这滔滔奔流的。现在,费力游水就等于是在冒险。
算了,听天由命吧,他想。
他游向视线所及的一幢两层楼,楼下已经被淹没,只剩二楼还浮出水面外。
凌太抓着柱子爬上屋顶,地面早已看不见,仅剩冒出水面的庭树枝头,宛如水草般摇曳。他翻越二楼栏杆,进入一间和室。这个房间相当气派,一体的木质地板配上漆黑油亮的柱子,墙上挂着的字画,钉在墙上错落有致的双层架子,小摆饰,崭新洁净的榻榻米……这对于不久前还在昏暗的牢房里度日的凌太来说,宛如宫殿。
他脱下湿透的囚衣,像回到自己家一般拉开壁橱,里面放着令人眼前一亮的彩色棉被,上面叠着雪白的床单,还有干净的睡衣,是深蓝色的男士款式。
凌太扯出那件睡衣套上后,便往榻榻米上一躺,身体像是卸下了壳似的舒坦松快。
他深深地觉得,自由真好。
就连在房屋四周咆哮的水声也不在意了,他甚至想放声高歌。凌太闭上眼。
这时,响起一阵脚步声。
“啊!”女人迸发出一声惊叫。
凌太惊愕地弹起身,只见一名年轻女子正脸色苍白地愣在原地。本以为这里早已人去楼空,没想到还有人在。凌太吃惊地看着女人。
那是一个年约二十三四岁的美丽女子,瞪着大大的眼睛,面无血色。
“对不起,打扰府上了。”
凌太说着鞠了一躬,一时之间想不如理由解释,所以这声招呼也打得很奇怪。
“您是女主人吗?真糟糕,我是被洪水冲过来的。”
他说明自己的立场。
这个说法似乎无法令女人安心,况且他身上还穿着人家的睡衣。女人用夹杂着强烈恐惧的眼神凝视着他。
“请问你是哪位?”女人用颤抖的声音问道。
“我是被这场洪水冲来的,好不容易才抓到府上的柱子爬上来,救了我一命。”凌太说,“太太,能请您给我一根烟吗?”
开口讨烟是为了让对方安心。凌太从放在桌上的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