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未喜欢过她),可父亲最终做出让步,答应给他一次机会。协商的结果就是给他两年时间,让他看看自己能做什么。他搬到了一个阁楼里,租金是每年六十法郎,在里面安置了一张桌子、两把椅子、一张床、一个衣柜,还有一个空瓶子充当蜡烛架。他时年二十岁,终于自由了。
他做的第一件事就是写一出悲剧。当他妹妹打算结婚的时候,他回到家里,随身带着自己的剧本,念给聚在一起的家人以及两个朋友听。大家一致认定:这剧本一文不值。稿子后来又送到一位教授手里,他的结论就是该剧作者喜欢干什么都行,就是不要写作。愤怒又泄气的巴尔扎克返回巴黎。他下定决心,既然自己当不成悲剧诗人,就做一名小说家,受沃尔特·司各特、安·拉德克利夫和马图林启发,他写了两三部小说。可是他的父母断定,这项尝试是失败的,于是他们要他乘第一班公共马车返回维勒帕里西斯。不久之后,有个朋友(一个落魄文人,是巴尔扎克在拉丁区结识的)来看他,建议两人合作一部小说。于是一系列粗制滥造的劣质作品就开始动工了,他有时独自写,有时合写,用了各种各样的笔名。谁也说不清楚,从1821年到1824年,他一共写了多少本书。有些权威称,可能多达五十本。除了乔治·森茨伯里,我不知道有谁会大量阅读这些书,而乔治本人也承认需要花费不少力气。这些书以历史为主,因为当时沃尔特·司各特的名声达到了巅峰,而巴尔扎克想要借助这股风潮。书写得很差,但也并非一无是处,它们教会巴尔扎克:只有不拖泥带水的情节才能抓住读者的吸引力,再就是要涉及那些人们觉得至关重要的题材——爱情、金钱、荣誉和生命。它们或许还教会他一点,也是他自身性情令他想到的,就是如果想让别人读你的书,作家必须要关注激情。激情也许有些卑微、琐细,或者不尽自然,但如果足够强烈的话,仍然不失庄重。
忙于此事的巴尔扎克住在家里。他结识了一位邻居,德伯尔尼夫人,她是一位德国音乐家的女儿,一直为玛丽·安托瓦奈特及其女仆服务。她当时已有四十五岁,丈夫病痛缠身、爱发牢骚,不过她已经为他生了六个孩子,还为情人生了一个。她成了巴尔扎克的朋友,而后则是情人,始终全心全意地爱着他,直到十四年后去世。这是一种很奇怪的关系。他拿她当作情人来爱,却又把自己从未感受到的对母亲的爱转移到她身上。她不仅仅是情人,还是心腹朋友,她的忠告、鼓励、无私的温情,始终都是他所需要的。这一韵事导致村子里流言四起,很自然地,巴尔扎克夫人极力反对儿子跟一个年纪足可以做自己母亲的女人纠葛不清。况且他的书也没有带来多少收入,所以她很担心他的前途。有个熟人建议他去做生意,这个主意似乎很合他的心意。德伯尔尼夫人掏出四万五千法郎,再加上几个合伙人,他当上了出版商、印刷商以及铸字工。他可不是个合格的生意人,极其铺张浪费。他把自己的个人开销都记在公司的账上,包括购买珠宝、裁剪衣裳、做鞋,甚至洗衣服。三年之后,公司破产,他母亲不得不掏出五万法郎替他还债。
由于金钱在巴尔扎克的生活中扮演了极为重要的角色,有必要考察一下这笔钱的总额到底有多少。五万法郎等于两千英镑,但当时的两千英镑比如今的价值可是高得多之又多。很难说清楚究竟高多少,或许最好的方法就是解释一下,在当时用一定数额的法郎都可以做哪些事情。拉斯蒂涅家属于乡绅贵族,这个六口之家住在外省,生活十分节俭,每年三千法郎,但依照其地位来说已算体面。在他们把长子欧仁送到巴黎念法律的时候,他在伏盖太太的膳食公寓租了一间房子,每月支付四十五法郎的食宿费。有几个年轻人在外面住,但过来吃饭,因为这里以膳食好而著称,为此他们每月支付三十法郎。如今像伏盖太太这种阶层的住宅,食宿费怎么说每月也要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