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他妈的!”这时候的佐藤和代,下意识地在心中咒骂着。眼看着亲人死去都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更何况眼看着一个根本不认识的、一个令人讨厌的臭老头子死去呢!虽说这也是源于她的好奇心,但她还是为自己运气不好而被气得肚子鼓鼓的。本来以为把两个朋友叫在一起诉说一下就可以解除心中的烦闷,不料效果没有想象的那么好。
当然,收获也是有的,那就是看到了田丸花因担心巴士大街拓宽计划就要开始实行而充满了忧虑的脸。太可笑了!原来这个田丸花只会说大话,并不想脏了自己的手啊!什么“要保护绿地”啦,说得真漂亮啊!觉悟太高了吧!在觉悟这么高的人面前,她佐藤和代只有鞠躬致敬的资格。
“田丸花,你就反对去吧,谁也不会给你捣乱的!”
只有在这样自言自语地揶揄田丸花的时候,和代才能忘记河岛临死前捂着左胸的痛苦表情。那是一种恐怖的体验。得疼到什么程度才会有那种痛苦的表情呢?在那个痛苦地挣扎的人面前,和代无能为力。现在一想起等着急救车的那十几分钟的时间,和代就胸闷得难受。当时为什么不从河岛家逃出来呢?和代真恨不得骂自己几句。
咒骂自己之后,和代得出了一个结论:说一千道一万,还是不能离弃了河岛的儿子。所以和代想好了,如果河岛的儿子来电话,一定要数落他几句。虽说这样做也不能把那段噩梦般的记忆抹去,但数落他几句总能解解气。
可是,河岛的儿子迟迟不来电话。就算办丧事比较忙,就算家里死了人会有很多麻烦事,也不虚该忘了父亲临终前,守候在他身边的那个人吧!和代怀疑河岛的儿子已经把她忘了。所以,当河岛的儿子总算打来电话时,和代接电话时流露出了不满。
第二天,河岛的儿子提着点心盒子战战兢兢地来了。这也难怪,和代在电话里说话的口气太严厉了。河岛的儿子第一句话就是“实在对不起,来晚了”,然后向和代鞠了一个九十度的大躬。儿子跟父亲完全不一样,是个很懂礼貌的人。和代见状,心中的不满减少了许多。
“这次给佐藤太太添了很大的麻烦!本来早就应该前来道谢的,结果来晚了,再次向您表示歉意!非常不好意思,我一直跟父亲处于断绝联系的状态,父亲突然死亡,我不知如何是好,处理后事花了很多时间。即便如此,来晚了也是不应该的。希望您能考虑到上述那些情况,原谅我办事不周。”
这种上流社会的道歉方式,和代还是第一次遇到。她觉得自己好像也成了上流社会的人,心情好极了。
“哪里哪里,你太客气了。我也经历过亲人的死,知道处理后事是很麻烦的。这些天累得够戗吧!”
“啊,正如您所说,累得够戗……”河岛的儿子也许是因为紧张吧,掏出手绢擦着额头上的汗。
和代心想,也许自己在电话里的态度太不好了吧!于是打算缓和一下:“在医院里我也跟你说过了,你父亲从后边撞了我,连句道歉的话都不说就走了。我想追上去跟他理论理论,没想到遇到了这种事情。我从别人那里听说,你父亲好像脾气很大,你这个当儿子的跟他在一起生活,也够受罪的吧!”
“啊?啊……”
和代本来是想让河岛的儿子放松一点儿才说上述那番话的,结果河岛的儿子更紧张了,一个劲儿地用手绢擦着早就没了汗的额头。没办法,和代只好改变话题:“对了,你父亲的后事处理完了,你打算怎么处理你家那块地皮呀?因为你父亲在那里当钉子户,阻碍了巴士大街的拓宽计划。听说你早就主张把地皮卖给市里,现在你打算怎么办啊?”和代打听这件事并不是为了田丸花。
不料,这个话题也是一个微妙的话题,河岛的儿子显得很为难:“还没决定下来,这是个很棘手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