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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为珍贵妃盛殓的日子,排在十二月初三。前两天,慈禧太后便已挪到长春宫,要住到年下再回来,以便新正接受皇帝及群臣的朝贺。

    珍贵妃的丧事,既不能照天家的仪制,亦不可依民间的习俗,为了迁就种种禁例,唯有从权处置。为了招魂,未曾殡殓,先行成主,在慈禧太后移居之日,就在贞顺门内的三楹穿堂,面西设置供桌。小小的神龛之中,供着一方木主,题的是“珍贵妃之神位”,位字上的一点,照例应由孝子刺血点染,再以墨填,此时自亦无法讲究了。

    到了十二月初二,宫中各处皆显得有些异样,太监、宫女相遇,往往先以眼色相互警戒,看一看周围,若是没有什么要避忌的人,便会悄悄相语,提出许多好奇而无法解答的疑团。

    “不知道珍贵妃出井,是怎么个模样?她死得冤枉,一定口眼不闭。”

    “谁知道呢?泡在井里一年多了,你想想会成个什么样子?”

    这是怎么样也不能设想的一回事,唯有当面看了才能明白。

    “我想去看一看,可又怕拦着不准进去。得想个什么法子才好?”

    “只有到时候看。能进去最好,不能进去也没法子。”

    又是个没有结论的话题,徒然惹得人心痒痒地更想谈下去。

    “可不知道皇上会不会去?”

    “他想去也不成啊!”

    “这也不见得。你想,能在宁寿宫给珍贵妃设供桌,这话说给谁也不信。可是结果呢?”

    “话是不错。不过,这件事也许瞒着皇上,到现在他都还不知道。”

    “如果知道了呢?皇上一定要见珍贵妃一面,老佛爷真的拦住不许?”

    “老佛爷或许不会拦,就怕皇上根本就不敢说。”

    这个说法,看起来一针见血,谁知适得其反,慈禧太后对于料理珍贵妃身后这件事,不但不打算瞒着皇帝,而且是采取很开明的态度。

    “你知道我为什么挪到长春宫?”慈禧太后用此一问,作为开头。

    “儿子不知道。”皇帝率直答说。

    “我是打算在贞顺门那间穿堂里面,替珍贵妃供灵。”慈禧太后又说:“尸首搁在井里,总不是一回事,我老早就想好了,一回京第一件要办的,就是这件事。如今日子挑定了,十二月初三丑时大殓。我是不能去看了,我倒想,你该跟她见最后一面。”

    听得这话,皇帝有茫然不知所措之感,因为慈禧太后的话是真是假,是体谅还是试探,一时亦觉不辨。从西狩共过这一场大患难以后,虽然国家大政,她还是紧紧把持,毫不松手,但处家人母子之间,已非从前那种一见面便板起了脸的样子,常是煦煦然地颇有慈母的词色。可是有关珍妃的一切,应该是个例外。

    “怎么?”慈禧太后用鼓励的语气催问:“这有什么好为难的?到时候我让莲英陪了你去。”

    这不象是虚情假意,皇帝也想到,不能不识抬举,因而答说:“皇额娘一定要让儿子去,儿子就去一趟。”

    “我想,你应该去!她也死得挺可怜的。”慈禧太后紧接着又说:“喔,我还告诉你,内务府跟她娘家的人,一起在西直门外挑了一块地,替她下葬。入土为安,你说是不是呢?”

    “是!”皇帝低低地说:“儿子在想,珍妃如果泉下有灵,一定感激皇太后的恩典。”

    “但愿她有个归宿,早早超生。”慈禧太后又说:“等晚膳过了,你早早歇着去吧,到时候我让莲英到养心殿去。”

    于是传膳以后,宫门下钥;皇帝回到养心殿,已是掌灯时分。这天很冷,火盆中的炭不够旺,皇帝吩咐:“多续上一点儿!”

    结果还是不够多,偌大的云白铜火盆,只中间一小圈红。

    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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