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三点,哈利醒来。他打开包,放进一套干净衣服,又在衣柜里找了一件羊毛外套,出门而去。天空飘落的毛毛细雨唤醒了他,让他看起来颇为清醒。他走进施罗德酒馆烟雾弥漫的褐色空间,看见常坐的那张桌子有人,于是走到角落的电视下方。
他举目四顾,看见各桌的啤酒杯前有几张生面孔,除此之外,这里一如往昔。莉塔走了过来,将一个白色马克杯和一壶咖啡放在他面前。
“哈利。”莉塔说,不太像是欢迎的口气,比较倾向于想要确认是不是他。
哈利点了点头:“嘿,莉塔。有旧报纸吗?”
莉塔快步走到里头的房间,搬了一沓发黄的旧报纸出来。哈利一直不知道施罗德酒馆为什么会保留旧报纸,但他曾多次因此受惠。
“好久没见到你。”莉塔说,随即离去。哈利想起他为什么喜欢来施罗德酒馆,除了这里是距离他家最近的酒馆之外,更因为这里的服务生不会多话,懂得尊重客人的隐私,他们会注意到你再度上门光顾,但不会要求解释。
哈利喝下两杯咖啡,觉得意外地难喝,同时快速翻阅报纸,大致了解过去这几个月挪威王国发生了什么事。一如往常,没发生什么大事,这也是他最喜欢挪威的地方。
某人赢了“挪威偶像”选秀节目;某位名人在舞蹈比赛中被刷了下来;某位丙级足球选手被逮到吸食可卡因;船运大亨安德斯·高桐的女儿莲娜·高桐提早继承数百万家业,并和一名长相俊俏却不那么富裕的投资客订婚,未婚夫名叫东尼。《自由杂志》主编亚菲·史德普写到,挪威非常希望成为社会民主国家的典范,却现在才记起自己其实仍保持君主政体,同时感到羞愧。看来一切如故。
哈利在十二月的报纸头条上,看见命案的报道。他辨认出卡雅所做的犯罪现场描述:命案发生在尼德兰区一处兴建中的复合办公大楼,死者死因不明,警方怀疑是他杀。
哈利翻过报纸,宁愿阅读某位政客的新闻,这位政客大吹大擂说他打算辞去职务,多花时间陪伴家人。
施罗德酒馆保存的报纸并不完整,但几周后的报纸出现了第二起命案的报道。
女性死者在马里达伦谷多夏湖旁的树林边被人发现,尸体躺在一辆废弃的达特桑轿车后方。警方并未排除这起事件涉及“犯罪行为”,但也未详细交代死因。
哈利浏览着这篇报道,判断警方保持沉默的原因很寻常:警方手上没有线索,一条也没有,仿佛雷达扫过空旷地带,屏幕上空无一物。
一共发生了两起命案,哈根却似乎很确定这两起命案是同一名连环杀手所为。那么其中的关联是什么?报纸没有报道的消息是什么?哈利发觉自己的脑子开始依循过去的模式,对案情抽丝剥茧。他咒骂自己竟然没有能力克制自己,将报纸翻到下一页。
把咖啡壶里的咖啡喝完之后,哈利在桌上留下一张皱巴巴的钞票,踏上街道。他将外套裹紧了些,眯起眼睛,望向灰色天际。
他朝一辆空出租车招手,车在人行道旁停下。司机倚过身子,打开后车门。现在很少看见出租车司机提供这种开门服务。哈利决定赏司机小费,并不仅仅是因为如此一来他可以直接坐上车,更因为车窗映照出他背后停着一辆车,车内方向盘的后方浮现出一张脸孔。
“国立医院。”哈利说,挪动身体,坐到后座中央。
“好。”
出租车驶离人行道,哈利看着后视镜。“哦,可以请你先去苏菲街五号吗?”
出租车来到苏菲街,靠边停靠,柴油引擎隆隆作响。哈利迈开大步,爬上楼梯,脑中评估着各种可能。三合会?贺曼·克鲁伊?还是他原有的妄想症?他的装备放在他飞往香港前存放的地方,也就是橱柜的工具箱中。装备包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