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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此以后,村里出现争地边、争房产、争桑柳趟子、兄弟分家不均、婆媳斗殴等一干杂事,都来“经官”,找祖上说理。村西土庙里,每三天升起一股炊烟,是路村丁在烙发面热饼。吃过热饼,就该祖上吸气、涨脸。吸完涨完,最后判定:

    “张三有理,李四认罚!”

    或:“李四有理,张三出粮!”

    事情便结束了。

    这时村里发生了一件男女私情案。在桑柳趟子里,金家的汉子,按住了王家的老婆。村里一阵铁皮喇叭响,让祖上断案。祖上没断过这东西,吃罢热饼,坐在案桌后,看着案桌前两个反绑的男女,嘴里不断“咝咝”地吸气,脸涨得像猪肝,不住地说:

    “好,好,吃饱了饭,你们就做精!说罢!”

    还没等双方说,祖上又生了气:“说不说,遇上这类败兴事,先得每人罚你们十斗红高粱!”

    双方大叫冤屈,祖上马上站起:“你们有理,你们有理,就我没理!”气呼呼站起就要走。走了一半又回来,说:

    “怨咱没本事,问不下这案儿!咱问不下,可以把人解到县上司法科!”

    路村丁一听这话,马上站起,上前就要解人,嘴里说:“对,对,解到县上司法科!”

    这下将一对男女镇住,不敢再分辩,低头认罚。

    以后又出过几件类似的事。不是张家捉住了孤老,就是李家出现了破鞋。这时村子扩大不少,人多姓杂,就乱来。都来找祖上说理。祖上哪能天天容忍这个?便通过铁皮喇叭传人,召集族长们开会,烙热饼,想根治男女的主意。族长们吃过热饼,却没想出主意。都说:

    “日娘这咋整!”

    “又不能天天看住他(她)!”

    最后还是路村丁想出一个主意,说以后再遇上这类败兴事,除了罚高粱,还可以实行“封井”制度:即对捉住的男女,实行封井,七天之内不准他们上井担水。

    祖上一听这主意很高兴,说:

    “好,好,这主意好,他给咱们做精,咱给他们封井,渴死他们!”

    自此以后,村里再捉住男女,除了罚高粱,马上实行封井。路村丁在井旁守着,不许这些人家担水。弄得男女们舒坦一时,唇干舌燥七天,丢人打家伙,十分可怜。

    还连累了双方家属。果然,自“封井”以后,村里男女规矩许多。

    再有一点讨厌的是,村里不断发生盗窃案。不是张家的猪丢了,就是李家的鸡丢了。弄得祖上很心烦。受“封井”制度的启发,祖上又发明了“染头”制度:即在村中所有猎狗头上,按张三李四不同的户头,染上不同的颜色。然后召开族长们开会,吃热饼,宣布执行。这下分明了,张三的猪狗是张三的,李四的猪狗是李四的:花花绿绿的猪狗在街上走,果然秩序井然,不易丢。大家对猪狗放心,祖上也很高兴。祖上在街上走,一见到猪狗就说:“看你们再乱!”

    在祖上当村长的二十三年中,赖着“封井”和“染头”制度,据说申村秩序还可以。路村丁的洋铁皮喇叭,响的次数越来越少。虽然又用公款添置了一把小钹,除了土匪来了拍一阵,平常都让它闲着。祖上很满意。据说路村丁有些不满意,常跟人说:

    “日他娘,又是半月没吃热面饼了!”

    祖上再到乡公所开会,伙夫捉住他的手说:“老申,我早说当村长不难,看学会了不是!”

    乡长周乡绅还夸过祖上一次,说他会当村长。

    这时祖上背着手在村里走,也开始心平气和。大家纷纷点着自己的饭碗说:

    “村长,这儿吃罢!”

    “村长,我这儿先偏了!”

    祖上也心平气和地摆摆手:“吃吧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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