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脸面清瘦,目光慈祥。一听高石美是尼郎镇的人,就问你父亲是谁?高石美说是高应楷。赵天爵连说知道知道。随后,赵天爵同意收留他。赵天爵对他说:“小兄弟,实话告诉你,我已在个旧搞尖子(挖矿石)18年了。我办厂之初,收入足以维持开支,接着连年亏空,几次回尼郎镇卖田典房,以偿欠债,因此与老婆的关系闹翻了,从此断绝往来。现在我已负债累累,难以偿还,不知还能勉强支撑多久?如果再挖不到富矿,我就只有死路一条了。”高石美暗暗发誓,一定要为赵老板挖到富矿。像这样好的老板,一定与富矿有缘,只是时辰未到。
赵天爵向高石美交代几句之后,发给他一顶土锅毡帽、一套白色土布的短衣短裤、一根拄手和一块刮汗片。然后吩咐别人带他下硐,下硐的目的当然是去背塃(矿石)。赵天爵的“厂尖”是一个老硐,“窝路”(坑道)非常复杂,又长又窄,大约有三千多步。高石美把两个塃包(一种粗布袋)挎在脖子上,像老鼠钻洞,低着头,弯着腰,手脚并用地爬进去。整条“窝路”很曲折,高石美一进槽门(硐门),就是“摆夷梯”(陡梯)、“吊井”(由上直下的地段)、“钻天”(由下直上的地段),紧接着是许多过去挖过塃的大大小小的“闹塘”(采过的矿坑)。硐里通风不好,空气污浊,几十个弟兄出出进进,一人一盏煤石灯照明,烟熏火烤,呼吸困难,喘息声在十几步之外就能听到。沿“窝路”背塃出来的人,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发出“宽——宽——宽”的声音(意思是叫进硐的人让路)。在“窝路”稍宽的或有“闹塘”的地方,经常有人停下脚步,用刮汗片刮刮头上和身上的汗腻,但没有一个人敢坐下去休息,大家都怕落后于别人,完不成背塃任务。高石美第一次背塃出来,眼睛难以睁开,一见光就流泪。鼻孔里塞满了污垢,用手指一掏,掏出了一层层厚厚的烟灰。尽管如此,他的心情仍然很痛快。
但是,几天之后,高石美就遇上了不幸的事,硐子塌方。当时,高石美刚跑到一个废窝路(狭窄的坑道),还没喘过气来,就听到一声惊天动地的轰响,紧接着他就不存在了……时间也不存在了……白天黑夜也不存在了……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当他感到自己又回来的时候,脸上湿浸浸,骨头在发凉。任凭他把眼睛睁大,再睁大,仍然什么也看不见。高石美把耳朵里的沙土掏了又掏,还是听不到什么声息。他忘了自己曾经干过什么,也记不起这是在硐中还是在伙房(砂丁的住房)里。说是梦吧,四肢却疼痛难忍,脚手所碰到的地方又硬又凉,背脊和头部好像枕在有棱有角的大石头上。高石美挪动挪动双手,想把身体支撑起来,但感到身体特别沉重,似乎有什么东西压着。经过一番挣扎,他的手臂已能自由活动了。他试着用手一摸,原来是厚厚的一层碎石和泥土。至此他才明白自己是身处硐中,遇到塌顶,盖上了一床厚厚的泥石大被。幸亏头和手没有被埋住,不然,早就见阎王去了。他急忙从泥石堆中挣扎出来,虽然挣得浑身冒汗,骨胳叽叽发痛,但总算把身子从泥石中挣脱出来。当他移动双手刚想爬动的时候,左手突然碰到一小个半圆形的硬家伙和一包软绵绵的东西。他捡起来,用手一捏,再把它放到鼻尖嗅一嗅,有股清香的火草味儿。他知道,这是自己打火用的火链和艾草。再摸摸麻布衣兜,火石还藏在里面。
雕天下三(3)
现在,高石美回想起来了,那天,当他点燃柴禾、烧爆巨石之后,他刚把火链和艾草装入衣兜中,接者,硐顶就塌了。经过一番天塌地陷的折腾,它们仍在高石美手中,真是个奇迹。眼下这正是高石美唯一的生存武器。在这地狱一般的黑硐里,没有火,只有死路一条。高石美连忙向四周摸索,想模点什么可燃火的东西。终于摸到了几根长短不一的柴棒。高石美抓起一块大石头,用力把柴棒的一头敲烂成丝,然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