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希,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其实这段路每天都有很多人在走,也没出什么问题,只是我比较多虑些,你别太在意。还有……今晚临睡前吃一片安眠药,让葆龄也吃一片。”
回到房间,戴希蹑手蹑脚地插卡开门,却见薛葆龄斜倚在床头,枕畔一盏孤灯,幽暗的黄光从仿酥油灯格调的灯罩中淡淡地晕出。
“葆龄,我还以为你睡了。”
“你去哪儿了?”薛葆龄问得倒干脆。
“我?去街上逛了逛。怕影响你休息,可马上睡觉对我又太早了。”
薛葆龄的笑容有些勉强:“戴希,有你在我真觉得安心不少。”
“哎呀,这也没什么的。”戴希不好意思了,“明天要赶很多路,还是早点休息吧。唔,你自己有安眠药吗?你要没有我这里有……”
“戴希,像你这个年纪的女孩,很少有这么会照顾人的。”薛葆龄依旧紧盯着戴希,“是因为你学习心理学的缘故吗?”
幸好灯光昏暗,否则薛葆龄肯定会发现戴希的脸飞红了:“呃……其实我现在的工作和成为心理医生的理想已经相去甚远了。”
“哦?为什么呢?”
“研究心理学有两种主要的方式。”戴希低声说着,眼神不觉怅惘起来,“一种是穿着白大褂在实验室里做动物实验,成天和猴子、小白鼠打交道,从大量的数据中分析大脑的运作机制;还有一种则是作为心理医生接触不同的实际病例,通过对心理病人的治疗来总结经验,从中提炼理论。我的教授认为我更适合做前一种研究,可我自己喜欢后一种。结果就……”
沉默片刻,薛葆龄点点头说:“我明白了。戴希,你应该当一名真正的心理医生,你非常有天赋。”
戴希回报给她微笑:“葆龄,睡觉吧。”
“嗯,我给爸爸上个香。”
薛葆龄下床走到写字台前,薛之樊的骨灰盒端端正正地摆在上面。薛葆龄点起一支香,握在手中默默祷祝,又鞠了三个躬,才将香轻轻吹灭。
“你知道吗?戴希,其实我心里面一直都很怨恨他。”
“啊?”戴希的心里咯噔一下,随后才明白薛葆龄所指的是她的父亲。
“他是一位大旅行家,戴希,你肯定能想象得出,这就意味着他一生中大部分的时间都在旅行,付出的代价便是远离家园、抛妻别子。我童年的记忆中几乎没有多少与父亲共处的时光,直到他进入老年,身体条件不再适合长途旅行的时候,我才能陪伴他度过人生的最后几年。”
薛葆龄的声音中充满悲戚,在早早降临的夜中荡起空泛的回响:“我的母亲是个大家闺秀,为了嫁给奔放不羁的父亲,她和娘家闹翻,以天生病弱的身子陪伴他游历世界,生下一双儿女后又留在家中独自抚养我和哥哥,这样的生活对母亲来说无疑是十分艰辛的,父亲却从未因此而改变过自己。甚至我哥哥由于心脏病早夭,母亲悲痛欲绝的时候,父亲还在非洲乞力马扎罗山下流连。母亲随后发病猝亡,都只有我一个人陪伴在她的身边。那时候我真的非常恨父亲,恨他的自私和绝情。后来我自己挑选丈夫的时候,就想找一个和父亲截然不同的人,我希望我的丈夫殷勤、体贴,哪怕不那么风姿卓绝、不那么具有男子气概,也总比老是远在天涯海角、鞭长莫及要强得多。可是呢……父亲却不喜欢我选择的人,觉得他除了相貌之外一无所长、见识浅薄、为人虚伪,虽然在我的坚持下不得不同意了我们的婚姻,却从不肯给我丈夫好脸色,而这……也必然影响到了我们的夫妻感情。直到父亲去世,现在我和丈夫终于连貌合神离都维持不下去,我的幸福就这样活生生地被葬送了。戴希,你知道我心里有多么怨啊……”
两行清泪悄无声息地淌下薛葆龄的面颊,她却凄楚地笑起来:“生活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