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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

    “喂喂,福田!你看钱芳翁馋涎也滴下来了,还不赶快去打个电话催老五马上就来么!——怎么转一个局转到此刻还没完!——哈哈,芳翁……”

    “哦——子翁,你没有熟的,我给你介绍一个,免得你也——”

    “算了罢,算了罢!芳翁!回头朱润翁来,我还有点事和他谈谈呢。”

    “不碍事!——你怕冷落了人家么,我代你招呼;哈哈,况且还有福田兄!”

    金福田听得钱芳行这么说,也涎着脸笑了。

    这时有轻轻的几声咳嗽从床后传来。陈景翁摇摇摆摆像个没事人儿走了出来。此公四十过头,五十不到,一双猫头鹰的眼睛在朋友辈里是很出名的。

    钱芳行一看见他,倒忽然不笑了,满脸摆出非常至诚的样子,对他说道:

    “嗳嗳!景翁,我们正在提到你呢!我们说,你景翁这才不愧为数一数二的米行老板——那,那,‘方寸之地’,你总放不过它,一刻也不肯荒废的!”

    “哪里,哪里,”陈景翁先还客气,但是猫头鹰眼睛忽然一转,“哦!——呵呵!岂有此理!芳翁,真岂有此理了!哈哈!”

    大家都很痛快地笑了起来,陈景翁往那床上一躺,就拿起烟枪,装起极大的一斗烟。钱芳行自去写条子给二老板“介绍一个”,又叫金福田去打电话。

    陈景翁一边装烟,一边就和二老板夹七夹八谈着生意场中的事。二老板好像很感慨地说道:

    “这年头儿真古怪!有多少‘事业’,——多少商家厂家周转不来,僵在那里;然而银钱业也说他们有多少现款活动不来,也是僵在那里,——他们是要胀死!刚才和钱芳翁谈起,他也就说:要是明年市面没有转机,他那里也只好胀死了!嗨嗨!”

    “可不是!”陈景翁在把烟扦通着眼。他丢了烟扦,他那对猫头鹰眼睛很有精神地望住了二老板的脸,继续着说,“不过,他们要是怕胀死,放一放罢,呵呵!市面上有什么风吹草动时,一个筋斗栽下来,可不是玩的!这次裕丰和泰昌,每家不过短了三四万银子,——毛病就在中秋节后那一放太大意了点儿!”

    陈景翁把烟枪顺过来,想要吸了,但又放开,很有把握似的加说一句:

    “明年要是再这么一年,大家都没有生意可做!”

    “——不过,今年贵业是好的!”

    “哪里,平平而已!”陈景翁就吱吱地抽起烟来了。“嗯,”二老板点着头说,“虽则是旱荒,米价却也涨不起。”于是他忽然兴奋了。“咳,陈景翁!说到米价,要叫人气死的!我们放租田的人,收了租来完粮,竟要赔贴呢!几千亩田不给你生利,倒给你耗费!景翁,这都是洋米进来太多之故。近来年年要进三四万万块钱的洋米,无怪民穷财尽。”

    “哈哈!”陈景翁等不及一口烟舒舒服服下去,就笑着叫了起来。然而他呛住了,他放了烟枪,呷了一口热茶,就又笑着大声说道:

    “呵!子翁!你几时学了报馆主笔这种调门的!本国米够吃么?没有洋米,大家准得饿死!”

    “那——那又不尽然……”二老板有点不肯认输,他此时忽然“忧国忧民”起来了。然而他既一时说不出“所以然”,并且也没有时间让他慢慢地说下去,小桃红已经从后房出来,忽然就站在面前,一出手就拧了陈景翁一把大腿。同时那边方桌上豁剌剌一阵响声,麻雀牌倒出了盒子,钱芳行在大声叫着“子翁!景翁!来——”

    “我还要抽一两筒烟呢!”陈景翁也大声回答,却又对小桃红说,“老八,你先去代几副。”于是又大声向钱芳行那边叫着“就来的!就来的!”

    二老板走到牌桌边,就问道:“啊!陶乐翁呢?”

    “叫过了!一会儿就来的!”钱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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