闯了进来。
“你们大伙儿在这里闹什么?知道么,侵入家宅是犯法的!”
警察中间的一个——似乎是班长之类,走到工人代表们面前吆喝着。
“我们是华光绸厂的工人代表,来这里讨欠账的,——”
“哈,那么你们就应该到厂里去讨呵!”
“咄!厂早已关门了——关了三个月了!厂里鬼也没有一个!这里姓唐的,——唐子嘉,就是厂里的老板。欠了我们三个月工钱!”
“还欠了我们三个月的遣散费!”
“叫唐子嘉出来!他欠了人家的,他不理,人家欠了他的——哼!他倒追得多么凶!”
最后说的,是黄阿祥。
那班长好像什么都没有听得,他只一眼一眼地朝李桂英身上看。这年青的女人显然不是工人,也不像是看热闹的。班长用手指了一指,就叫道:
“喂,你——你女人家,来这里又是干么?”
“我么?——”李桂英顿了一顿。“不用你管!”脸上红了一下。
“哈哈哈!”那班长笑着。突然他放下脸,对工人代表们说:“去!讨钱是讨钱,我不管;闹事,我就得管一管!你们知道现在是冬防,不准聚众……”
“谁来这里闹事?是他们不让我们进来,这才闹起来的!”
代表中间那个叫做麻子的说,手指着厨子老包和花儿匠老冯。
“啊哟哟!你们要见唐老爷,唐老爷可不在家呀!”厨子老包一脸正经地叫起冤屈来。
“放你妈的狗屁!还说不在家么?刚才我亲眼看见他的!”
黄阿祥怒声嚷着,用脚重踢那关紧的二门。代表们也一齐动作起来。有一位看见了那条丢在一旁的板凳,就去拿了来当作撞门的工具。麻子和别的三四人抓住了厨子老包和花儿匠老冯,要他们说出有没有别的路进去。老包赖在地下撒泼。一个警察跑来干涉,另一个警察禁止撞门,然而如何禁得住?代表们人多。
“混蛋!混蛋!你们胆敢……”那班长咆哮着,跳得团团转,一面就拔出了手枪来。然而他不敢开枪。他是陷在十来个工人代表的阵中,他知道至多开了一枪,他自己就要被人打倒。他只能举起枪来威吓。
李桂英吓得浑身发抖,逃到了大门外。可是她不肯就走,便坐在大门外阶沿上远远地看着。
忽然那花儿匠老冯急口地喊道:
“好了!好了!放了我罢!老爷出来了!”
代表们都转身寻觅。当真那边一条不大看得见的夹弄口缩手缩脚走出两个人来了;一个是朱润身,一个却是账房老胡。
“不是!不是!唐子嘉是个矮胖子!”
黄阿祥第一个先叫了起来,别的代表们也大叫不是。然而他们都向这两个“不是的”围了过去。朱润身着急得只管摇手,自己报名说,“我姓朱,姓朱,我是客人!客人!”账房老胡却哭丧着脸连连作揖道:
“各位!不要闹,不要闹!二老板当真不在家!……里边太太有病!各位!有话好从长计较的!各位……”
但是老胡忽然看见有三位警察在这里,他就胆子一壮,也不再作揖了,也不再“各位”“各位”的了,而且口气也强硬一点了;他提高了嗓子,接着说道:
“二老板是股东,不错,他是股东,——他本钱也蚀光了,厂里欠你们的工钱,怎么好同二老板要?况且——一样的股东,也有好几位,你们也不好单找二老板要呀!……”
“他是董事长呢!不找他找谁?别人也找不到!”代表中间有一个高声叫着。
“你是什么人?我们只要姓唐的出来!”
“哎哎——可是二老板不在家呀!”
“什么话!我刚才看见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