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野跨出门时,正好伴金丽娃上汽车的张子宜匆匆的赶了回来,与田野迎面相撞。
“田先生,你快点去吧!霍太太已经吐了!”
田野喘了口气,大步跨上前,只见金丽娃伏在车缘,像垂死的病妇一般。也许是酗酒之后,突然受到风寒所袭,所以呕吐狼藉。秽物由车缘泻到草坪之上。另一个青年人还在照顾她。
金丽娃穿着轻纱晚服,袒胸露背的。披在肩膊上只有一条纱巾及一件薄呢大衣。酒醉的人,经过呕吐又再受寒的话,必然病倒无疑。田野对女人的心肠特别软,看见金丽娃如此情形,对她刚才放荡的含恨,顿告消散,悯惜之心油然而生。他脱下了自己的上衣,给金丽娃披上,然后坐落车中,发动引擎。
“谢谢你们两位帮忙!再见!”他驾着车远驰而去。
“田野!你送霍太太回家以后,再来吗?”张子宜招呼着说。
但田野已经听不见了。汽车连影子也告失去。
田野的驾驶技术,已显见进步,这是金丽娃不可磨灭之功。这时,她正昏沉沉的。倚在车垫子上动也不动。打着酒噎。田野在想霍天行和金丽娃之结合,究竟是仇是爱呢?
霍天行为了爱金丽娃而残了一条腿。因而,他报复整个社会,又杀害了金丽娃一家人。他之所以和金丽娃结婚,是否也是属于精神上的报复?在表面上,他们夫妻的感情,并不太坏,而且霍天行又把“正义”公司权柄部份交到金丽娃手里。金丽娃为霍天行做事,担尽惊忧,也可说非常的卖力气,可见得她的确是很爱霍天行的。但是经常,又看见她愁苦万分,似有无上的哀怨无从向人倾诉,这又是什么道理?
田野在想,也许金丽娃毕竟还是个女流。过不惯那杀人谋命的生活,而逐渐对霍天行憎厌,而内心之中却仍是爱霍天行的。同时霍天行的残暴,凶恶,有时对她冷落,使她常感到恐怖与空虚,因而心中旁徨,一时希望这样,一时又希望那样……
倏的,金丽娃在说话了。“我们现在在那里?”她抖瑟着,像感到寒冷。
“我送你回家……”田野说。
“嗨!我不要回家……不要回家……我求求你……”
“这么夜!不回家?上那儿去呢?你打算上那儿去呢?”
“随便那儿,反正我不要回家……”
“但是不回家,没有地方可去,你又喝醉了!”
“田野……我们上浅水湾去,好吗?”
“唉,这么夜,又这么冷,到浅水湾去干什么呢?我们岂不是发了疯?”
“我反正不要回家,随便什么地方都去……”
田野不再理睬,踏满油门,加快了速度,以为尽速赶到她家的门前,那时候他即可设法强行把她弄进屋去。
“你再不停车我就跳下去了……”她说着,突然推开车门。
田野大恐,因为酒醉的人是什么都干得出的,万一金丽娃真的跳出车外去,必然粉身碎骨无疑。
他急忙紧急刹车,因为车门是开着。所以汽车收住的冲力,也几乎把金丽娃抛出车外,幸而田野手快眼明,双手拦腰将她抱住。才免至演出悲剧。
这紧张的一幕算是平息了。田野惊魂甫定,心腔仍跳荡不已。
金丽娃又开始呕吐,是经过刚才的抛荡所致。田野喘了口气。照应一个酒徒,比照应什么都难,渐渐,对金丽娃仇恨已告消除,仍很细心的为她揩,为她抹……
约有半个钟点,田野终算把汽车驾回干诺道霍府门前。金丽娃已在车中睡熟。田野按过门铃,即把金丽娃抱起,不一会,那铁闸门打开,是那高大而面目狞狰的女佣应门出来。她的额上包扎了有一大幅纱布,似是受了创伤,田野已无暇问及这些事情。
“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