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彻底累垮了,睡得死沉死沉。只是有一阵迷迷糊糊中想要醒来,因为她掀起宽大的熊皮毯子钻进来紧紧偎在我身边。“小孩子晚上怕冷”——这是我迷惑不解的想法,我把她拉过来双手抱住了她,又昏沉欲睡,没过多大一会儿真就沉睡过去了。后来,我清醒过来,感觉到她的手在我衣服底下摸索,她的舌头舔着我的耳朵。一阵感官愉悦掠过全身,我打了个呵欠,伸伸懒腰,在黑暗中微笑起来。她的手在找什么呢。“是什么呢?”我想,“如果我们消失在这个无名之地会怎么样呢?至少让我们不要死得痛苦和悲伤!”在她的长罩衣里,身子完全裸着。我一用力压到了她的身上。她是温暖的、兴奋的、迎合着我的欲望,在那一刻,五个月来找不到感觉的踌蹰云消雾散了,我飘荡在轻松惬意的肉欲沉醉中。
我醒来时脑子像是洗过一样一片空白,感觉心里有点害怕起来。只有用力地使意识集中到某一点,才能让自己回到现实时空中来:我得想着这张铺、一顶帐篷、一个夜晚、一个世界、一具胴体。虽说我像一具死公牛一样匍伏在她的身上,她还能睡得着,她的胳膊软软地环绕在我的背上。我从她身上下来,重新把我们两个的被褥铺盖好,试着让自己静下心来。我从未想像过,翌日清晨在帐篷里突然醒来我会重返绿洲之地,回到地方行政长官阳光灿烂的小别墅,和一个年轻新娘一起守家过日子,宁静地躺在她的身边、好好做她孩子的父亲、守望季节的转换。我总觉得,如果没有傍晚时和那些年轻人一起坐在篝火边交谈,她很有可能不会对我有那种需求———我对这个想法没有感到不自在。也许事实就是如此:当她在我怀里的时候,她正梦想着拥抱他们当中的一个。我冷静公正地倾听这想法在我内心的回响,但一颗沉下去的心却无法探测它能告诉我内心受到的伤害。她睡在那里,我的手压在她平滑的小腹上,来回摩娑着她的大腿。这就够了,我满足了。但同时我也得相信这一点,如果我和她不在几天之内就分开,事情不会这么简单就完了。如果我必须坦率而言,我想自己并没有给她带来什么欢愉,尽管这消遁的欢愉还将余热留在我的掌中,还在融化开来,我想我的心跳和血液涌动的程度,顶多也跟她抚摸我之前相去不远。我和她在一起不是出于她愿意或是屈从的某种性欲之念,而是有着其他原因,这原因我至今还跟以前一样感到隐晦难解。只是除了一件事,从来没有离开过我的意识,就是她身上那些遭受折磨后留下的伤痕:残疾的脚踝、半盲的眼睛,这些从来没有被我轻易忘却。是不是因为我想要一个完整的女人,而她身上的伤残让我败了兴致,只有当她的伤痕被消除、当她恢复到以前的样子时,我才会释然,是不是这个原因让她吸引了我呢?或许是因为(我没那么蠢,让我说出这些吧)她身上的伤痕把我吸引到她的身边,而我又失望地发现自己不能洞察事情的原委?到底是太过分还是太谦和:我想要的是她还是她身上带着的历史痕迹?我长时间躺在那里盯着帐篷的黑暗处看,尽管我知道帐篷顶只有一只手臂那么高。也许我心里的想法(没有说出声的),使我不安的欲念的源头,没有一样不是反义的。“我肯定是太累了,”我想,“或许凡是可以表述出来的都是错误的。”我的嘴唇翕动着,默默地编织着词句,又一遍遍重新编排。“也许应该这么说,只有没有被表述出来的才是真实存在过的。”我盯在最后这个意思上没有再探究自己的回答到底是同意还是不同意。这种言辞越来越多地挡在我的面前,最后失去了所有的意义。我在长长的一天结束时、在深深的黑夜里长叹了一声。然后转向那姑娘,抱住她,把她拉近,紧紧贴着她。她在睡眠中呼噜着,很快我也和她一样了。
第八天,我们休息了一整天,因为马匹都不行了,它们饥饿地咀嚼着枯死的芦苇,那些干巴巴的秸秆。水和大口吸入的冷风填塞了它们的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