信任安拉,但拴紧你的骆驼。
——斯卡都空军第五中队基地入口处的手写标语
摩顿森还来不及低头,一根白杨树枝已经打在他的脸上,接着第二根树枝扯掉了他头上的毯子,挂在贝德福德卡车的尾部。他赶紧躺平躲避。路旁的每棵树干都用布包着,防止饥饿的山羊袭击。斯卡都在“树林隧道”的尽头隐约出现。
一架绿色的军用拉玛直升机缓缓飞过贝德福德卡车,应该是正从巴托罗冰川返回斯卡都的空军第五中队基地,直升机上有个麻布裹着的人形,紧捆在起落撬上的轮床上。此情此景让摩顿森想起了凡恩,他就是这样被送下山的,但至少他活了下来。
卡尔波丘,又称“斯卡都岩”,这座凌空三百米处的堡垒遗迹,仍然在城市上方坚守着岗位。贝德福德卡车在卡尔波丘下方的集市放慢了速度,让一群绵羊通过。忙碌的街道两旁挤满了摊位,货品有足球、廉价的中国毛衣、整齐堆成金字塔形的舶来品——包括阿华田和果珍饮料。与空旷孤寂的印度河峡谷相比,这条街国际化得让人难以置信。
远离沙尘的吹袭,广大的河谷显得相当富饶。这里是严酷幽暗峡谷之后的慰藉,也是从卡吉尔到中亚的商队休息站。但是自从边界封锁之后,斯卡都就遭到冷落,孤立在巴尔蒂斯坦的荒野边缘。直到喀喇昆仑高山探险运动兴起,这个地方才重获新生,成为攀登装备商店的聚集地。
穆罕默德把车停到路边,仍然没法让五六辆等着的吉普车先通过。他靠在车窗边,在愤怒刺耳的喇叭声中,大声问摩顿森该往哪里去。摩顿森爬下他的宝座,努力挤进驾驶室里。
去哪里呢?到科尔飞还要走八个小时的山路,而且不可能用电话通知村里人,他已经前来履行承诺了。常嘎吉,上回帮他们安排攀登乔戈里峰事宜的登山经纪人兼旅行社老板,似乎是把这些材料运进布劳渡河谷的最佳人选。卡车停在常嘎吉家铺满白色洗石子的整洁的大院前,摩顿森敲响了绿色的大木门。
穆罕默德·阿里·常嘎吉亲自开门。他穿着一套浆得雪白的夏瓦儿,好彰显他不需要沾染尘俗杂事的尊贵身份。在巴尔蒂人中间,他的身材算是高大的,再配上修剪整齐的胡子、高挺的鼻子,褐色眼睛外围那一圈惊人的蓝,整体形象让人过目难忘。在巴尔蒂语中,“常嘎吉”的意思是“成吉思汗家族之人”,如果作为俚语,那它就是“绝情与残忍”的意思。“常嘎吉是个彻头彻尾的生意人。”摩顿森说,“只是,我当时并不知情。”
“葛瑞格医生。”常嘎吉给了摩顿森一个长长的拥抱,“你来这里做什么?登山季节已经结束了。”
“我把学校带来了!”摩顿森开心地说,满心期待着恭维的话。从乔戈里峰下山后,他曾经和常嘎吉讨论过他的计划,常嘎吉还帮他估算过盖学校需要的费用,但此时常嘎吉却仿佛对此一无所知。“我在拉瓦尔品第买齐了盖学校需要的所有材料,现在已经运来了。”
常嘎吉还是一副困惑的表情。“这个时间要盖什么都太晚了,而且你为什么不在斯卡都买材料呢?”摩顿森并不知道斯卡都也能买到这些材料,正讷讷不能言时,急促的喇叭声打断了他们的谈话。穆罕默德急着卸货,想马上返回拉瓦尔品第。工人们开始卸货,常嘎吉惊讶地看着眼前堆积如山的物资。
“你可以把这些都放在我的办公室里。”常嘎吉说,“然后我们可以一边喝茶,一边讨论该怎么处理你的学校。”他上下打量了摩顿森一阵,皱起眉头看着他满是油渍的夏瓦儿、脏兮兮的脸和打结的头发。“我看你还是先洗个澡吧。”
大熊副驾驶把保存完好的铅垂线和水平仪交给了摩顿森。工人们搬着水泥和四层夹板一趟趟经过常嘎吉身边,常嘎吉也变得越来越热心。摩顿森拆开旅馆主人给的全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