岛本在白连衣裙外面披了一件宽宽大大的海军蓝夹克,夹克领子上别一枚小小的鱼形银饰针。连衣裙虽然式样简单之极,又无任何装饰,但芽在岛本身上显得无比高雅和具有装饰意味。同上次见时相比,她似乎多少晒黑一点儿。
“以为你再不来了呢。”我说。
“每次见我都这么说。”岛本笑道。她仍像以往那样坐在我旁边的吧台高脚椅上,双手置于台面。“不是留言说大概一段时间来不成了吗?”
“这一段时间,岛本,对于等的人来说却是很难计算长度的。”我说。
“不过需要用这一说法的情况也是有的——只能用此说法的场合。”
“而且大概也很难计算重量。”
“是啊,”说着,她脸上浮现出以往那种淡淡的微笑,笑得仿佛远处什么地方吹来的轻柔的风。“是如你所说,抱歉。但不是我自己辩解,是没有办法。我只能用那样的说法。”
“用不着什么道歉。以前也说过,这里是店、你是客人,你想来时来就是,对此我已经习惯了。我只是自言自语罢了,你不必介意。”
她叫来调酒师,要了杯鸡尾酒,然后就像检查什么似的上上下下看了我半天,“少见,今天打扮得一身轻松嘛。”
“还是早上去游泳时那一身,没时间换。”我说,“不过偶一为之也不坏,觉得像是找回了自己的本来面目。”
“显得年轻,怎么都看不出有三十七。”
“你也怎么都看不出有三十七嘛。”
“可也不至于像十二。”
“不至于像十二。”我说。
鸡尾酒端来,岛本啜了一口,像倾听什么低微声响似的悄然闭上眼睛。她一闭眼,我又得以看见她眼睑上那条细线。
“我说初君,我时常想这里的鸡尾酒来着,想喝。喝哪里的鸡尾酒都跟在这里喝的多少有所不同。”
“去很远的地方了?”
“何以见得?”岛本反问。
“看上去好像。”我说,“你身上总像有那样的气息——长时间去很远很远地方的气息。”
她扬脸看我,点了下头。“嗳,初君,长时间里我……”说到这里,她猛然想起什么似的打住了。我打量她搜肠刮肚的样子。但似乎未能找出词句。她咬住嘴唇,旋即又是一笑:“对不起,总之。本该联系一下才是。但某种东西我是不想触动的,想原封不动保存在那里。我来这里或不来这里——来这里时我在这里,不来这里时……我在别处。”
“没有中间?”
“没有中间。”她说,“为什么呢,因为那里不存在中间性的东西。”
“不存在中间性的东西的地方,也不存在中间。”我说。
“是的,不存在中间性的东西的地方,也不存在中间。”
“一如不存在狗的地方,狗舍也不存在。”
“是的,一如不存在狗的地方,狗舍也不存在。”岛本说。然后好笑似地看着我。“你这人还蛮有幽默感嘛。”
钢琴三重奏乐队开始演奏《STARCROSSEDLOVERS》。我和岛本默默听了一会儿。
“嗳,提个问题好么?”
“请。”
“这支曲可跟你有什么关系?”她问我,“好像你一来这里就必定奏起这支曲。是这儿的一项什么规定不成?”
“算不上什么规定,演奏它只是出于好意——他们知道我喜欢这支曲。所以我在的时候时常演奏。”
“好曲子!”
我点点头。
“好得很。不光好,还很复杂,听几遍就听出来了。不是谁都随便演奏得了的。”我说,“《STARCROSSEDLOVERS》,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