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理发店里被洗得差不多的好奇心,现在好像又长回来了,我一点儿都没有受擅入民宅的任何法律或道德困扰,更没有遇到任何技术上的迷惑,轻而易举地打开了那把电子锁——你说为啥这么容易?哦,对不起忘了交代,这把锁的专利拥有人就是我,大约十五年前读电子技术学位的时候发明了一大票类似的玩意儿,就等着衣食无着的时候卖出去换口饭吃,想不到江湖再见,竟然是在自己楼下,真是欷歔啊!
欷歔了一下,我闪进了门,顺手把密码锁设置成自内输入开放,你要知道我做技术就有点门道,做贼纯属人行道,小心驶得万年船啊!
恺撒的屋子摆设,和他的外表一样毫不出奇,多多少少将将就就的家具家电,该有什么就有什么,该没什么就没什么,一眼看去,半样可以吸引眼球的东西都欠奉,就算我真的是贼,也只落得无从下手。
那么,这门到底有啥好锁的?
摸着下巴,在屋子里逡巡一圈,再一圈,推开阳台门走进去,哎呀,地上有一个鞋底的灰尘印,大约四十码上下,鞋尖指向屋外,而严严实实笼罩阳台的外罩上,被外力割出一个大洞,切得好啊,比圆规画出来的还标准。
不用福尔摩斯上身,我也推理得了,这是有人切开这个洞,然后踩着栏杆跳了出去。
问题是,这个阳台罩围厚达五指,以极为笨拙而结实的合金铸成,又不实用又不时尚,绝对不是公寓楼民们的那杯茶,现在装上难道是为防蚊子吗?又是谁要通过这么费劲的方式进出房间?
我背上忽然一阵汗,回头看看那把上了锁的门。
那是我发明的锁,我能轻而易举打开它,是因为那把锁的预设程序中有一个万能开解的后门。
很少人,我说的是和我一样的,真正的人,有能力发现这个后门,除非他是专业中的专业。
至于这个公寓里的任何成员,从外界买来任何电子设备,都一定会先交给一楼C座的管也。他能够把单一计算器改装成触屏式PDA,也可以把验钞机改装成一只负离子电吹风,因此大家可以选电子设备店里最便宜的东西买,回来后再告诉管也自己真正的需求。偶尔他也会玩得过头一点儿,比如上次我买了一个剃毛器,他半路上截住我,站在那里把玩了一阵后,我回家发现自己手里拿了把五四式手枪,连子弹都装好了——就算朋友不做,也不用这么明显地暗示人家自绝吧!
给管也一把这样的锁,结果会变成一整套复杂得要命的电子机关,打死也不可能原封不动就这么用上。
这么低创造力的事,会做的只有人类本身。
因此,是真正的人,锁了恺撒的门——黑格尔的门——香奈尔的门。
所有人的门。
锁上。关住。囚禁。
我霍然掉转头,望向阳台罩上那个大洞。外面空地越来越喧嚣,不祥之至的预感牢牢锁住了我的后脑,此时门外传来一声惊呼:“这里打不开。”
我抢到门前,侧耳倾听,门外有几个人在紧张交谈,声音非我所熟,不属于任何公寓成员,语速亦极快,模模糊糊听不清楚。我整个耳朵差不多要和门融为亲密一体了,都只猜出几个字,“失踪”、“看不到”、“追”……
然后一连声炸响,一股巨大冲力震得我从门上飞起来,撞到客厅中间的隔间屏风上,抱着一整幅《沙场秋点兵图》,摔个四脚朝天,门外骤然有高声叫道:“有动静。”
躺在地上发了半天晕,我想起刚刚那阵响,很明显是子弹打在门锁上,可怜好好一把密码锁,死得一点儿技术含量都没有。
这阵后知后觉过去,好几个人已经破门而入,围在四周,正虎视眈眈地看着我。
有男有女,个个身形剽悍,一水儿穿着黑色制服,腰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