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生活,我的想法是这样的:什么事情有人征求你的意见,那是很好的。但是征求完你的意见之后,根本就不加以考虑,那不如不要问。
小二问我,要不要和他们一起走。
然后他就带我一起走了。
走的方法是:眼前忽然一黑,好像纽约大停电,周围立刻爆发出一阵各种声调和语言汇集而成的欢呼,起初清晰,随后就虚无缥缈起来。我有幸被牢牢搂在小二的手臂里,感觉还不算很飘忽,与此同时,身体其他部分忽然全部有了自由民主的意识,纷纷揭竿而起,奔赴四方,我的脑子徒有IQ两百,落得光杆司令一个,失去了全体内脏的拥护,胃部大概是唯一留下来和我同甘共苦的,所以我从头到尾都呕吐得很交关……连上辈子吃过的青椒肉丝都要从回忆里呕出来了……
后来小二告诉我,这是空间转换带来的必然感受,无论在奇幻世界还是科幻世界,主人公都免不了这一回折腾……
于是我的身体就经受了很大的考验,在短短的一个晚上,首先生平第一次被一本书整得知道了什么叫没有最痛,只有更痛。如果我临时加入天主事工会(该教派以苦修和鞭笞自己作为修行的方法),那一瞬间必然可以直接看到上帝本人,说不定还对我发布神谕:“小子你要不要这么搏命啊。”秉承我一贯诚实的原则,我会说:“你以为我想啊。”
接下来,我变成了一只在野蛮时代被人活吃的猴子,动弹不得地站在某个地方,看着人家把自己的五脏六腑一样样取走,最后连脑子都不剩,那只猴子当时想必在心里发誓:“好吧,老子这辈子是没什么作为了,不过下辈子我一定要变成SARS病毒,放倒一个是一个。”
我比这只猴子走运的唯一地方是,我这辈子还没有完,一切风平浪静以后,我还没睁开眼,一只冰凉的手已经搭在我额头上,有个熟悉的声音说:“没事,平衡神经被空间旋涡搞得乱了一点儿,过一段时间就好了。”
华佗。
那只冰凉的手属于华佗,绝不会有任何误判。在这里我要澄清一下,之所以我知道,不是因为我和他拉过手,虽然麦当娜从今年起不遗余力鼓吹“断背”风潮,但公寓同人虽然艺术流派不一,对此倒同仇敌忾,联合起来大力抵制,好不容易才把邻里关系保留在互相踢屁股和后脑勺一掌这么有限的亲密程度。
不久以前,因为莫名其妙的工作过多,导致我反复高烧,持续低烧,到最后顶不住了,我跑去华佗任职的医院看病,顺便探望他,约晚上一起吃饭,结果上去就看到华佗在诊室被围攻,一大群男女老少高呼大叫,欲将其打成一个猪头而后快。我低调地在围观外层听了半天,终于知道事情的起因。
话说华佗这个家伙,乃是本医院最好的全科医生,其诊断之法十分风格化,小到人家问喉咙疼是不是上火,大到满脑子长满肿瘤,他一不叫人做检查,二不问人症状,上去就摸,好彩,以前给他摸到的人都是大老爷们儿,或者奶奶妈妈,摸摸胳膊腿五官后背屁股,没什么异样下文,过几天病就好了。结果那天来了一个小媳妇,沉鱼落雁,闭月羞花,就是肚子上凸起一个大疙瘩,华佗先生重施故技,手刚一伸到衣服底下要开摸,人家一声尖叫,其老公并三姑六婆立刻一头冲进来,许多沙包大拳头落在华佗的脑袋上。打他个第一为老不尊,第二医德低下。
警察先生派SUV车立马赶到,把华佗先生救出来以后,他还是和我一起回到公寓的俱乐部吃了晚饭,要了几个小菜,喝下两杯白兰地。我乘兴劝他早点找个老婆,他笑嘻嘻不答,良久把他的手在我额头上轻轻一搭,妈啊,就算长沙马王堆汉墓里那位冰了两千七百年的辛追夫人再爬起来,都没这孙子手冷。他看着我在那里被凉得跳来跳去,摇摇头,站起来走了。
独自吃完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