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车,已经是过了凌晨一点钟,大街上空空荡荡,几乎没有一个人影,“车里比餐厅,更安静。”
“也行。”沈学良笑了笑,坐直了身子,“你觉得我们跟着洪总,最后能不能分一杯羹?”
孟岩摇了摇头:“从法律的角度来说,倪流是合法的继承人,我不认为洪总有胜算。”
“你还是看好倪流了?为什么今天的会议,你也参加了?”
“我是身不由己,你以为我想参加?”孟岩苦笑一下,“我是律师,知道什么事情该做什么事情不该做,知法犯法,罪加一等,但被洪总强拉了过来,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
“你的意思是,就算有吴小舞的指证,也不一定能在法律上剥夺倪流的合法继承权?”沈学良的脸色隐藏在黑暗中,让人看不清他的真实表情。
“先不说吴小舞未必就会同意指证倪流,就算她肯,从指证到调查取证,再到立案,再到进入审讯阶段,会有许多预想不到的情况出现,中间任何一个环节如果出现了意外,就会导致证据不足的结果。证据不足,倪流还是会最终继承股份。你想想看,这样一闹之后,倪流会有多恨背后制造麻烦的人?等他当上了董事长,以他手中百分之七十的绝对控股价,想开除谁不是一句的话事情?”孟岩摘下眼镜,揉了揉太阳穴,“我在想,不行我还是辞职算了。”
“孟经理,不,孟律师,你以法律的严谨推算出来的事情最终结局,也许很正确,但你却没有猜透洪总的真正用心。”沈学良打开了车窗,一丝冷风吹了进来,中和了车内过热的暖风,让人头脑为之一振,“倪流是不是有过失杀人的嫌疑,洪总不在意,倪流最后是不是被抓坐牢,洪总也不在意,他只是借这件事情给倪流施加压力,什么时候倪流同意了转让股份,什么时候事情就不了了之了。”
孟岩从鼻孔中“哼”了一声:“我其实猜到了洪总的真正用意,不过是给他留了面子,没有说破罢了。这样做,不符合我做人的原则,也对不起宋总的在天之灵,而且这样就等于没有了回旋的余地,以后远思集团必然内乱。”
“你是相信宋总留遗嘱给倪流,是本意了?”
“相信,宋总的为人你也不是不清楚,以他的强势和手腕,就算死,也不可能被倪流摆布,而且我看倪流的为人,也不是谋财害命的人,如果是,吴小舞也不会死心塌地地跟着他。”孟岩扭头直视沈学良,“沈主任,你是洪总的说客,还是有别的什么想法?”
沈学良摆手笑了笑:“我就是想从你这个专业人士这里了解一下事情到底发展到哪一步,听你这么一说,洪总只要指责倪流有故意拖延治疗的嫌疑,就等于没有了退路,最后肯定是一个有你没我的结局了?”
“从商业的角度考虑,洪总想乘机拿到远思集团,也可以理解,但从做人的方面来说,乘人之危有失其德,一个无德的人,怎么能担任远思的董事长?德不配位,必有灾殃,据我观察,倪流为人处世还算光明正大,他接管了远思,会比洪东旭领导下的远思,更有前景。”孟岩一口气说出了心中的所思所想,就如憋闷了十几天的阴天一下天晴了一般,他心中是说不出来的舒畅,“沈主任,我的话说完了,你的路怎么走,随你,我是不会和洪东旭同流合污了,而且我也相信,就算洪东旭拿到了股份,当上了董事长,我也会是过河拆桥的下场。”
沈学良沉默了一会儿,没说话,只是拍了拍孟岩的肩膀,然后下车,转身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沈学良愣了一会儿,摇了摇头,开车走了。
在一个无人的拐角处,沈学良点燃一支烟,用力地吸了一口,烟头的亮光在黑暗中闪动,渺小而颤抖,寒风刺骨,他裹紧了身子,却不回家,仿佛就是要吹吹冷风,让冷风冻醒他的美梦一样。
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