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作家,总是会觉得自己像一条茧中的蛹,总是想要求一种突破。可是这种突破是需要煎熬的,有时候经过了很长久很长久的煎熬之后,还是不能化为蝴蝶,化作蚕,更不要希望能练成丝了。
所以有很多作家困死在茧中。所以他们常常酗酒、吸毒、逃避,自暴自弃,甚至会把一根“雷明顿”的故弹猎枪含在自己的咽喉里,用一根本来握笔的手指扳开枪栓扣下扳机,把他自己和他的绝望同时毁灭。
创作是一件多么艰苦的事,除了他们自己之外恐怕很少有人能明白。
可是一个作家只要活着就一定要创作,否则他就会消失。
无声无息的消失就不如轰轰烈烈的毁灭了。
所以每一个作家都希望自己能够有一种新的突破、新的创作。对他们来说,这种意境简直已经接近“禅”与“道”。
在这过程中,他们所受到的挫折辱骂与讪笑,甚至不会比唐三藏在求经的路途中所受的挫折与苦难少。
宗教、艺术、文学,在某一方面来讲是殊途同归的。在他们求新求变的过程中,总是免不了会有一些痛苦的煎熬。
作为一个已经写了二十五年武侠小说,已经写了两千余万字,而且已经被改编了两百多部武侠电影的作者来说,想求新求变,想创作突破,这种欲望也许已经比一个沉水的溺者,想看到一根浮木的希望更强烈。
只可惜这种希望往往是空的。
所以溺者死,作者亡,也是一件很平常的事,他们不死不亡的概率通常都不会超过千分之一。
风铃中的刀声绝不会是一条及时赶来的援救船,更不会是一块陆地。我最多只不过希望它是一根浮木而已,最多只不过希望它能带给我一点点生命上的绿意。
有一夜,在酒后,和倪匡兄,闲聊之中我忽然想起来这个名字。聊起来,故事也就来了,那时候谁也不知道这个故事是个什么样的故事,只不过有点故事的影子而已。有一天,酒后醉,醉后醒。这个故事的影子居然成了一点形。
然后在床上,在浴中,在车里,在樽边,在我还可以思想的时候,这个故事就好像一只蛹忽然化作了蝴蝶。
蝴蝶也有很多种,有的美,有的丑,有的平凡,有的珍贵。
这只蝴蝶会是一只什么样的蝴蝶?
谁知道?
有一夜,有很多朋友在我家里喝酒,其中有编者、有作家、有导演、有明星、有名士、有美人,甚至还有江湖豪客、武术名家。
我提议玩一种游戏,一种很不好玩的游戏。
我提议由一个人说一个名词,然后每个人都要在很短的时间里说出他们认为和那个名词有关的另外三个名词。
譬如说:一个人说出来的名词是“花生”。
另外一个人联想到三个名词就是“杰美卡特”、“青春痘”、“红标米酒”。
那一天我提出来的是:“风铃”。
大家立刻联想到的有:
秋天、风、小孩的手、装饰、钉子、等待、音乐匣、悠闲、屋檐下、离别、幻想、门、问题、伴侣、寂寞、思情、警惕、忧郁、回忆、怀念……
在这些回答中有很多是会很容易就会和风铃联想到一起的,有一些回答却会使别人觉得很奇突,譬如说钉子。“你怎么会把钉子和风铃联想到一起?”我问那个做出这个回答的人。
这一次他的回答更绝:“没有钉子风铃怎么能挂得住?”小孩的手呢?小孩的手又和风铃有什么关系?
回答的人说:“你有没有看见过一个小孩在看到风铃时不用手去玩一玩的?”
“你呢?”他们问我:“你对于风铃的联想是什么?”
“我和你们有点不同。”我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