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个赶来的是小雅,原本铁青的脸突然涨红,在田埂上质问田里的德之助:“你跑哪儿去了?我很担心啊!”
“做稻草人。”德之助答道。他正在水田里竖立那个稻草人。削得很漂亮的木头尖端因为重量的关系,马上陷入了地面。德之助小心翼翼地将稻草人笔直地插入地面。不可思议的是,即使没有特别费劲,稻草人还是沉甸甸地没入地面,在适当的高度停住,一点儿也不摇晃。
“如何?这里是个好地方吧。”德之助将沾满泥巴的手抵在脸上,转身对小雅说。
“什么好地方?”她显得非常生气,肯定是很担心。
“可以看到山丘,还看得到从对面髙山升起的日出,离森林也近,还有鸟。”
一直板着脸孔的小雅说:“很棒的稻草人。”她赤脚走进田里,撩起裙摆,走到德之助身旁。“这是你做的吗?”
“不是,是禄二郎做的。”
“对了,你找到禄二郎了吗?”
霎那间,气氛变得有些尴尬。德之助拍了拍稻草人说:“小禄变成这个家伙了。”
小雅不明白,愣了一下。
她缓缓地抚摸稻草人身上的榉木,又说了一次:“做得真棒啊,我没看过脚这么粗壮的稻草人,手臂也很结实。”
“没穿衣服却很漂亮。”
“替他穿上衣服吧。”小雅望着德之助微微一笑。
“要吗?”
“光溜溜的好可怜,一点尊严都没有。”
“家里有什么衣服吗?”
“贝拉鲁克先生留下来的洋装,纯白的。”
“那个好。”
“那,我马上回去拿,啊,你也要回家吧?”
“是啊。”说完,德之助离开了水田。
两人走到田埂上,并肩而立。从外面再次眺望,稻草人抬头挺胸地站在田里,站得真挺直,令人赏心悦目。
“你在哭吗?”小雅说。
“没有。”德之助回答,他试图掩饰地说,“既然要让他穿衣服,我想在衣服上写点字,家里应该有笔吧。”
“你要写什么?”
“‘FOTURE’吧,英文的‘未来’。”
“英文的未来是‘FUTURE’。”
“小雅你来写。”
德之助和妻子一起走在清晨的路上,往家的方向走去。
“我早就知道那个曾根川不是!”身旁的日比野继续说道。
“不是?”
“不是传说中的男人。我是不知道岛民们从多久以前就开始期盼这位造访者的,但显然火家都十分期待。结果大家一看,居然是那种短腿老头子,再怎么样也说不过去吧!”
他那热切的语气十分可疑,令我无法释怀,说不定他真的相信那个传说。那听起来是个意图不轨的期望,就像一个走进死胡同的男人,将期望寄托在从天而降的直升机上,祈祷着“放我出去”。他看起来像是悠闲地漫步在这座自由岛上,但实际上说不定被关在某个地方。
“樱。”我说。
“现在不是春天。”
“不是那个樱花,你不是介绍过一个叫樱的男人给我认识吗?”
“你想见他吗?”
“不,我现在想到了。你说那个叫樱的男人会收拾坏人,既然如此,杀害优午的凶手不就是他制裁的对象吗?”
总之,我想说的是,如果什么都不做地静静等待,樱也会枪毙杀害优午的凶手吧?
日比野或许有一张狗脸,但理解力很差,反应慢半拍,脑袋也不太灵光。
“樱和优午是截然不同的人。”他说。
我心想,这话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