意到这种确信,即幸福——不是绝对的幸福,应该说,是指相对于过去而言的幸福——的道路,是在人类命运总体改善的一个连贯或不连贯的过程之中,而这种改善又是取决于在科学技术领域和法律、人权及政治制度领域里的众多革新。我们不停地参加这些革新。我们今天生活在一片计算机的海洋里,计算机规定着所有个体的私人生活和所有社会的集体生活的几乎每个行为,这种事情在三十年前是任何人都想像不到的。而这一切就是由于技术。这是最明显的表现。
而在其他的领域里,尤其是在政治的领域里,如社会的改造,根据数量越来越多的个体的需要而进行的社会组织的调整,西方人也认为实际上就是一些由时间发展决定的目标和过程。我们以文化为例。人们认为惟一真正的艺术家是那创造出新作品的人。一想到复制中世纪的作品,人们就会嘲笑,因为存在着许多用于这个目的的复制技术。但这还不是全部。五十年来,尤其是在发达国家里,诞生了一些政策,以使数量日益增多的个体享受到文学、艺术、音乐的快乐。而这一切在过去是为相当狭小的一群人保留的。我想起在我青年时代的那些年里,参观博物馆或看展览是什么情况。那时人们要有多大地方就有多大地方,想什么时间进门就什么时间进门,从来也不会为了看画而遭受人群的拥挤。而今天,有时就必须排几小时的队,因为对展览感兴趣的爱好者非常多。在巴黎或是纽约,人们甚至已经有了预定座位或门票权的习惯,就像为了看戏一样。所以,文化一方面是一种永久的革命,另一方面又必须向日益增多的个人伸展,这种想法就是西方态度的非常强烈的特征。暂时性的物质被利用来实现种种进步,同时数量日益增多的个体参加到这种普遍的改善之中。换句话说,幸福是在时间之中而不是在时间之外。
马蒂厄——时间之中的幸福,这就是“菩萨愿”,即要努力使所有的存在者都最终从痛苦和无知中解脱出来的愿。菩萨不会丧失勇气,不会放弃他对所有的存在者感到的责任,一定要使他们中的每个人都投身于认识的道路并达到觉醒。另一方面,佛教完全赞同在人类的各个不同时期,从古代社会一直到更为倾向于唯物主义的现代社会,存在着各种特定的教育。根据这些社会之倾向于精神价值的程度,这些教育的某些方面得到或多或少的利用。然而,觉醒的本质,也就是精神认识的本质,则一直是处在时间之外的。精神完善的本质怎么会改变呢?
另外,“创新”的概念,即出于不要复制过去的忧虑而不断进行发明的欲望,在我看来是人们对“个性”、对不顾一切地想要以新奇方式自我表现的个体性给予的重视的恶性发展。如果人们恰恰是努力消除对这个全能自我的眷恋,这种对新奇性的追逐就显得至少是表面化的。那种诸如一个艺术家永远必须努力放任其想像力的想法,显然不属于一种传统艺术,不属于一种作为沉思或反思的载体的神圣艺术。西方艺术常常竭力要创造一个想像的世界,而神圣艺术则是帮助人们进入到现实的本质中去。西方艺术以激发起情感为目的,而神圣艺术则是要使情感平静。神圣的舞蹈、绘画和音乐是要在形状与声音的世界里,建立一种与精神智慧的一致。这些艺术的目的是以它们的象征性外表将我们与一种认识或精神实践连接在一起。传统艺术家将他的所有技能都用来为他的艺术的质量服务,但他不会为了发明一些全新的符号或形式而放纵自己的想像力。
让-弗朗索瓦——这里显然是一种与西方艺术观念,特别是文艺复兴以来的西方艺术观念完全对立的艺术观念。
马蒂厄——尽管如此,这个艺术并没有被冻结在过去。精神师傅们不断地用从他们自己的沉思经验中获得的新因素来丰富它。在西藏存在着神圣艺术的一些辉煌的表现形式;艺术家们在其中贡献了很多的心力与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