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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感觉。可龙孜这个地方,离迪庆还是挺远的,荒僻得很。当地人也管这个地方叫‘香格里拉’。你走到哪里,哪里就是‘香格里拉’。你去过迪庆吗?”

    “没有。”端午依旧阴沉着脸,有点生硬地回答道。过了一会儿,他又解释说,他不喜欢那个带有殖民色彩,可人人趋之若鹜的地名。香巴拉,或者香格里拉。还有那个希尔顿。那本三流小说《消失的地平线》。香格里拉原本就不存在。它只是被杜撰出来的一个乏味的传说而已。

    “正因为它不存在,所以才叫乌托邦啊。”

    “别跟我提乌托邦这个词。很烦。”端午冷冷地道。

    绿珠说,她最感到烦心的,是她弄不清兄弟俩的底细。她不知道他们的钱是从哪里来的,为何要在这么一个穷乡僻壤买上这么大一块山地。他们一会儿说要建立循环生态示范区,生产没有污染的瓜果、蔬菜和烟叶,一会儿又搬出梁漱溟和晏阳初来,说是要搞什么乡村建设,在物欲横流的末世,建造一个“诗意栖居”的孤岛。他们信奉斯多葛派的禁欲主义,却时不时喝得酩酊大醉,半夜发酒疯。

    他们也很少在那里住。

    在绿珠抵达龙孜后的三个月中,兄弟俩已经去过一次迪拜,两次尼泊尔。如果说他们实施这个乌托邦计划的最终目的,只是巧立名目,为了替自己建造一个息影终老的私人居所,那么,绿珠和这个团队的另外七八个人,立刻就有了管家或杂役的嫌疑。

    这是绿珠最不能接受的。

    兄弟俩表情刻板,行为乖张,眉宇间时常含着忧愁,可彼此之间倒是十分亲昵。平常话很少,偶尔险险地笑一下,能把人吓个半死。他们时常宣布“禁语”。他们在的时候,一个星期中,总有一两天是禁语的。他们自己不说话,也不让别人说话。绿珠他们只能靠打哑谜的方式与兄弟俩交流。据说这是他们“领悟寂静和死亡”行为艺术的一部分。

    绿珠抱怨说,她有时甚至有些暗暗怀疑,这两个人到底是不是孪生兄弟。会不会是假扮成兄弟的同性恋?因为团队里的人私下里议论,都说他们长得一点都不像。

    绿珠一直在滔滔不绝。可是,当端午问她,是如何认识这两个“妖人”的时候,绿珠却三缄其口:“这是我的秘密。至少现在还不能告诉你。忧郁的人,总是能够互相吸引的。”

    端午只是静静地听着,不再随便发表什么意见和评论。无论是兄弟俩,还是龙孜,在他看来,都没有什么新鲜的东西。所有的地方,都在被复制成同一个地方。当然,所有的人也都在变成同一个人。新人。尽管他对龙孜的这个项目了解得还不是很多,可他总觉得,它不过是另一个变了味的花家舍而已。

    但他没有把这个看法告诉绿珠。

    两点刚过,等待已久的这场大雨终于来了。

    突然刮起的大风吹翻了桌布。终于下雨了。

    重重叠叠的闷雷,犹如交响乐队中密集的低音鼓。终于下雨了。

    雷声余音未消,窗外的庭院里早已是如泼如泻。终于下雨了。

    在等待大雨过去的静谧之中,绿珠没怎么说话。仿佛远在龙孜的兄弟俩,向她下达了封口令。不过,端午喜欢她这种静默的样子。喜欢与她两个人静静地坐着,不说话。

    一个小时过去了,雨还没停,端午只得决定在雨中上路。

    绿珠说,呆会儿等雨停了,就去给若若做早饭。她嘱咐他,到了成都之后,给她发个短信。

    她没有送他到门口,一个人独自上了楼。

    在通往机场的高速公路上,端午从漆黑一片的雨幕中再次看到了二十年前的自己。

    差不多也是在同样的时刻,他蹑手蹑脚地离开了招隐寺池塘边的那个小院,赶往东郊的火车站。当时,秀蓉正在高烧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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