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整整一个上午,端午都守候在电脑前。家玉没在QQ的界面上出现,也没有给他留下片言只字。
好友栏目中唯一的图标,沉默而黯淡。
又过了一天。情形依旧如此。
那时,他已经从花家舍回到了鹤浦的家中。
母亲和小魏匆匆返回梅城去了。明天是清明节,她要赶往乡下的长州,给她的第一位丈夫——那个据说是心灵手巧、百依百顺的小木匠扫墓。她以前从来不给谭功达扫墓,现在当然更不可能。父亲墓园的位置,停泊着一架已经报废的麦道82飞机。那是鹤浦在建的航空工业园的标志之一。父亲的坟墓和尸骨如今都不知了去向。不过,按照他生前一贯的理想和愿望,他的葬身之所为国家的航空工业腾出了位置,尽管尸骨无存,若是地下有灵,应该可以含笑九泉了吧。家玉当时就是这么劝他的。端午也只能这样去思考问题了。
听母亲说,他在花家舍的这些天,家玉从外地打来了一个电话,她和若若磨叽了半天,最后,又让母亲听了电话。她的声音“听上去很不对头”。家玉劝她和小魏都搬到鹤浦来住。母亲旁敲侧击地问她,自己和小魏是住老房子呢,还是住唐宁湾?家玉说了句“随便”,就把电话挂了。
充完电的手机上,被阻滞的短信信号“当当”的响个不停。短信一共有十二条之多。其中的一条是骗子发来的,通知他去法院取一张传票,并诱导他拨打咨询电话。端午当然不会打。另外的十一条,都是绿珠发来的。
端午不知道她现在还在不在鹤浦。电话打过去,信号是通的,可很快就被人为地切断了。再打,电话就关了机。
绿珠的生气完全可以理解。虽然他的内心十分愧疚,可眼下也实在没有多少心力去管她的事了。
他在电脑上把这些天来和家玉的聊天记录反复看了许多遍,不祥的预感愈渐浓郁。最后,他的目光死死地盯住“上帝”两个字。他第一次体会到汉语中“心焦”这个词,是多么的传神而恰如其分。
若若放学回来了。乌黑的笑脸上汗涔涔的。湿乎乎的头发一绺一绺的,紧贴在他的额头上。他把书包往地上一扔,把鞋脱得东一只西一只的。
“快,给老屁妈打电话。”儿子似乎面有喜色。
端午本来想把他搂过来抱一下,可儿子像只泥鳅似的,从他的腋下钻了过去,一头冲进了厕所。
在最近一轮的模拟考试中他得了全班第一。数学和英语都是满分。另外,在刚刚结束的班会上,他被姜老师任命为班级的代理班长。他在马桶里叮叮咚咚地撒尿,还说了一句半文不白的话:
“天助我也!”
“班长不是戴思齐吗?怎么又让你代理?”隔着半开的厕所门,端午问儿子道。
“她呀!狗屁了,冒泡了,王八戴上草帽了。”
“别瞎说!”端午正色道,“你正经一点行不行?她到底怎么了?”
“惨透了。她住院了。”儿子一边洗着脸,一边满不在乎地道。
“什么病?”
“睡不着觉。想死。”
“怪不得。”端午小声地嘀咕了一句。
今天早上去扔垃圾的时候,端午迎面碰上了“戴思齐的老娘”胡依薇,没说几句话,她的眼圈一红,扭头就走了。
原来是这么回事。
“你说,戴思齐会不会很快出院?”儿子道。
“我也不是大夫,怎么知道?”端午白了他一眼,“怎么了?你想她了?”
若若和戴思齐从小一块儿长大。读到初中,也还是同桌。
“想她干吗?我倒宁愿她永远不要出院。”
“什么话!”端午吓了一跳,厉声吼道,“有你这么冷血的吗?你不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