脚的礁石已被抛在了身后。
“前面便是天枢山了。”阏开口打破了三人一路上沉默的僵局。
“看不清。”实沈往前方挪动了一下身体,却无论如何看不清远方淡如影子一般的庞然大物。
“就象灰尘在光线中才能看清一样,天枢山只能在蜃气中才能显露真容。”阏说到这里,下意识地往脚下的海面望去。一碧万顷的水面微波荡漾,祥和柔顺,让人难以猜测得到,海面下隐藏着那些可怖的生灵。
淡青色的山影已经越来越近了,天马金车很快就会驶出凡界的东海,跨进神界的归墟上空。就在这个时候,阏将马车停在了半空,站起身来。
“沿着天枢山的栈道走到尽头,折而南行,就可以看到水闸了。”阏取下肩上的毕方弓,放在座位上,“实沈,我想你知道如何用弓箭修补水闸的裂缝。”
“可是栈道在哪里呢?”实沈睁大眼睛望向天枢山模糊的轮廓,即使用上了潜藏的神力也无法看清路径。
“你马上就会看到了。”阏微微一笑,“实沈,哥之前那样逼你,是我对不起你。但我祝福你获得有意义的生命。”说着,阏猛然跃下了天马金车,向海面坠去。
察觉到越来越近的猎物的气息,东海海底的蜃群立时以惊人的速度浮上了海面。密密匝匝五彩斑斓的贝壳在海面上不断开合,白色泛红的触角不断伸缩,如同一块锦缎要将坠海之人席卷而去。不过,此刻阏已闭上了眼睛,看不见他身下骇人的场景。
“哥——”随着一声呼唤,阏只听到一阵羽翅扑簌的声音,有什么东西已将自己的身体驮了起来。睁开眼睛,阏看见实沈已指挥着毕方鸟将自己送向天马金车。
“不要管我,否则你无法登上天枢山!”阏无法阻止毕方鸟的行动,只得大声向实沈喊道。
然而实沈没有回答,甚至连身体都没有动一下。他只是无力地靠着马车的车栏,望着海面,眼中已蕴满了泪水。
阏从没有见过实沈如此脆弱的表情,惊讶中顺着实沈的目光望向海面,正看见一袭红色的身影坠入了望不到边际的蜃群之中,溅起一片冲天的水花,如同大雨一般向阏和实沈当头砸下。
“为什么要这样?”阏登上天马金车,愤怒地朝实沈叫道,“你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她跳下去?”
“这是她的选择。”实沈眼中的泪光已经熄灭了,他冷冷地看了一眼阏,闪身走入了车厢之中,只留下两句话让阏呆在原处:“祝福我获得有意义的生命?可惜生命的意义不只是你所定义的那种。”
阏站在车厢外,看着实沈放下了车帘,似乎要把海中正发生的惨烈一幕隔绝在感觉之外,也似乎是要永远地将阏隔绝在他的世界之外。而那色泽鲜艳的独脚鸟,则又重新化为毕方弓,静静地躺在车厢前的踏板上。长长地对着天宇呼吸了一口气,阏颤抖着手抓起马鞭,驾驭着天马向越来越清晰的天枢山驶去。
“实沈,我们到了。”将马车停在栈道之前,阏喑哑着嗓子唤了一声。
很快,实沈掀开车帘走了出来,虽然脸色仍是惨白,却很沉稳地拾起了面前的毕方弓,这让阏多少放了一点心。
“回到父皇那里去吧。”实沈忽然拍了拍为首的天马,“我已经不需要你们了。”
“实沈……”尽管知道实沈因为璇姬的死而伤心欲绝,阏还是被他眼中毫无生气的淡漠震惊了。
实沈没有理他,只是贪婪地看着天马折过方向,向天枢山西方的冀州跑去,最终化为小点,消失在茫茫东海的上空。
“走吧。”实沈说。
两个人默不作声地沿着天枢山栈道向上走,到裂谷前折而南行,不多久便到达了巨大的水闸之前。
“火能克金。”阏低沉地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