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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依凡在国的时候,同家秀每每谈起黄裳的将来,总是说:“女儿生得太聪明了,便不容易嫁,工作呢,又太委屈——如果生得美还可以做明星,可又谈不上。”

    要在做明星和嫁人中间寻一条路出来,的确是不容易。可黄裳办到了,那就是给电影公司写剧本。

    说来也简单——那公司的导演就是曾经追求过家秀的柯先生,后来又是借着依凡的周旋把两人间的误会澄清了,但是婚嫁之事已不能再提起。男女之事往往如此,是要趁热打铁的,不可以像吃冰淇淋那样,吃了一半放进冰箱里冷置起来,搁一阵子再拿出来接着吃。感情是要一鼓作气的,过了那一节就是过了,不可以再回头。但是毕竟还可以做朋友,松松紧紧地就又有了往来。

    一日柯以登门做客时,无意中看到黄裳散在书桌上的一叠剧本草稿,颇感兴趣,便看进去了。后来拿那题材拍了部片子,居然一炮打响,这就给黄裳下了定义了——原来老天把她造成这样,要她扮演的角色竟是剧作家。

    那时黄裳已经从圣玛利亚女中毕业,以远东区第一名的成绩取中了伦敦大学,但是就在这一年欧战爆发,母亲赵依凡不知下落,黄裳的入学问题只有搁置下来,被亲友催逼着,在嫁人和工作这两条路中间动摇不已。

    这也是当时的一种惯例,女子考取了大学,不一定就读,可以找个婆家先结婚,由丈夫拿一笔钱出来资助就学,毕业回来再考虑生儿育女。要不先工作着,有了一定经济基础后才继续升学。而且就是读了,也不过是一张文凭,用以骄之亲友的。录取通知书的效用,有时候可以与之等衡,且更有一种悲剧的婉约力量。

    “本来已经考取了的,成绩还好得很呢,可是……”未尽之意,便都由那“可是”后的六个点笼统地概括了,往往换来一阵叹息。

    黄裳的性格是有些崇尚悲剧美的。她与他弟弟的不同在于,黄帝总是自己制造悲剧给自己伤心,黄裳却是在悲剧发生后迫使自己正面以对,并把它当成一种缺憾美悲怆地接受下来。在她看来,生命就好比母亲指下的一首钢琴曲子,有激扬之调,也有低靡之音,这样才成其为美,成其雄浑完整。

    这次的求学不成功也是这样,她虽然遗憾,却不愿自伤,只当它是生命曲子中的又一个低音夷然地接受了,只是在谈起时喜欢做一个惋惜的微笑,说一句“可是……”也就算了。

    而当她的电影《桃花丝帕》搬上荧屏并获得成功时,她甚至有些庆幸自己没有去成伦敦大学了。因为出名要趁早呵,如果这一步那样走了,也许以后都会一路走下去,虽然可能也有鲜花,也有掌声,但不是这一种,而且也不是在今天。那么,迟来的快乐便不会像现在这样快乐,快乐得无耻,快乐得放肆,快乐得像雷雨天的闪电,纠缠凄厉地照亮整个孤岛的夜空,给人的心留下那么深刻的伤痛一般的划痕。

    但从某一方面说来,黄裳的成功其实也不能算是偶然。因为虽然在柯以这位高手的指点下,改编剧本只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可是剧本故事的写作,其实是从黄裳在“鬼屋”里就有了初稿的,甚至更早,从黄裳懂事起,从她想学习写作起,从她对人性刚刚有了认识的时候起,那故事就已经在她心中了,那就是曾经陪伴她成长、并在她生命中刻下极深烙印的二姨太——楚红!

    剥杏仁的楚红姨娘的形象在黄裳心中是不可磨灭的,在幽闭的日子里,日夜守护她的,就只有楚红和阮玲玉两个人,或者,准确地说是两只鬼。她们的故事被黄裳一次次玩味,咀嚼,伤怀,惋叹,渐至合二为一。当她为阮玲玉度身定作写剧本时,第一个本子就是写的楚红姨娘。而今,这个形象终于被搬上了屏幕,虽然演出者已经不可能是阮玲玉,可还是一样的成功、轰动!

    后来有落选影星在接受小报记者采访时遗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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