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屠贾此刻倒是十分的清闲,他将准备工作分派给临时招来的十几个卷包儿厨子,这些人都是他以往用过的,干起活来确也头头是道。
今天是他的大日子,申屠贾特地穿了一件长长的白葛衫。
独自伫立在水边,他的心中泛起一阵阵的寒意,同道义士们皆是白衣相送,易水边上虽是车马如云,但都默然无语。此去强秦,为天下人除去一个暴君,自己绝无生还的可能。河畔一别,便成永诀,此乃大丈夫义所当为。申屠贾只感觉到异常的兴奋,看到一旁身材瘦小的秦舞阳不知是因为天寒还是恐惧,只在那里瑟瑟发抖,他不禁仰天长啸,自己受燕太子知遇大恩,所谓义重於生,舍生可也。
“席上打起来了。”传菜的侍女突然跑回来大呼小叫,打断了申屠贾的遐思。
“谁和谁打起来了?”
“是李将军和窦大人。”
莫非是这本是一场鸿门宴?那自己扮演的是项庄还是樊刽?要被杀掉的沛公又是哪一个呢?看起来李将军对他还是心存疑忌,到了这个节骨眼儿上还没有向他交代刺杀的目标。
申屠贾叫过一个卷包儿厨子接下手中的竹枝,让他代替自己轰赶热铁板上的一群惊恐万状的琢州白鹅,并交代道:“盆里的料汁少了就添满,让它们喝个饱。”
安排好厨中的事情,申屠贾在铜盆中净了净手,又用布巾蘸了蘸额上的汗珠,然后解下皮围裙,露出里面纤尘不染的白葛袍。恩人的生死在这时已经不重要了,他死也是为了全大义,只要他能够完成恩人的心愿。虽然他此时还不明白李将军谋的是何等大事,但一忍十二年,训练出一柄大铁椎,那必是翻天覆地的壮举。
当申屠贾来到筵前,争斗已经结束。李将军的左臂上有两处白粉点,对面衣着华丽,长身如鹤的青年左胸上也有两个白粉点。
李将军将木剑抱在怀中,向长身青年一叉手,道:“窦公子,承让了。”
窦怀贞见自己的儿子也落败了,面色十分难看。他将手中的木剑一甩,向下招了招手,道:“李将军不愧是京都第一剑客,你来和我这家人试试。”
说话间,场中已站出了一个矮壮的汉子,手中提着两柄熟铜锤,人们一看便知,这是个膂力过人的家伙。
以大唐的风尚,窦怀贞这是一个十分无礼的举动。大家同为贵官,如果与家人动手过招,未免大失身份。
李将军向上席望一眼,发现太平公主正饶有兴味地盯着场下的汉子,知道他不下场是不行了。
申屠贾这时向上紧走几步,对李将军道:“将军,让小的试试。”
申屠贾一言,提高了所有人的兴致。李将军感激地盯了他一眼,低声道:“当心。”
从这一声叮嘱中,申屠贾听出李将军没有把自己当仆人看待。如是对仆人,就应大声斥呵:“别给我丢脸。要是输了,小心你的皮。”等等。
再者,申屠贾以家人的身份替主人出头,即使输了,李将军也不丢面子。
申屠贾来到堂前,提起他事先放在阶角处的大铁椎。众人一见他这方方楞楞的兵器,不禁轰的一声赞叹。与申屠贾的大铁椎比起来,对手的铜锤就好象是两只落秧的红籽甜瓜。
申屠贾慢慢地向场中走去,回首想从李将军的眼神中看出自己的使命,到底要杀谁?然而,他看到的只有紧张。
这种当庭对垒并非申屠贾所长,多年来他练就的是博浪沙椎击秦始皇副车的那绝命一击。
对方似乎也对申屠贾手中的这柄大家伙有些胆战心惊,大声对申屠贾道:“小子,你是要文比还是武比。”
申屠贾不是军人,更不是剑侠,他不懂得什么文比武比之说,便大大方方地答道:“你说怎样就怎样。”
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