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初二日午后,安乐公主派人给慧范送来一封书信。
“安乐公主要带你去见皇上。”慧范横卧在竹席上,脚髁处绑着两块夹板。“你要小心仔细才是。”
“是。”昨日的成功和贵人们对他的欢呼,使崔浩至今仍激动不已。同时他的心中也对慧范充满了感激之情。
慧范似乎能看透崔浩的心事一般,缓缓道:“昨天的事情只是刚刚开始,真正的生活还在日后。不要以为好运来了城墙也挡不住,越是当运气降临时,你越要小心谨慎,不能犯错误,否则你会错失一切。”
“大师教训得是。”崔浩敛容道。
“宫中的事情,除去礼仪,没有一定之规,你要学会察言观色,审时度势。特别是不要鲁莽,不要做你不会做的事,说你不懂的话。明白了吗?”
“明白了。”
说话间,慧范从袖中摸出一只醉红色的小瓷瓶。崔浩见此大吃一惊,他努力克制住自己没有叫出声来,但脸上的肌肉仍为之僵硬如铁。
“这瓶药你带去。到了宫里时会有人来取。他会问:‘你带了红瓶子吗?’你回答:‘我只是一个马球手。’然后你把这药给他。”看到崔浩僵硬的面容,慧范以为他心存疑虑。这也难怪!私自带东西进宫,又搞得这么神秘,不由他不起疑。
他笑道:“这是一种没经过试验的长生不老药。当然,如果不成功它可能就是毒药。在灵丹与毒药之间有时很难区别,毕竟太宗皇帝就是错用了长生药才驾崩的。你不用担心,这对你没有危险。”
瓷瓶交到了崔浩的手中。这瓷瓶的颜色仿佛美人醉酒之后面上泛起的酡红,迷人中又带有几分凄艳。瓶口处被川白蜡仔细地封住,沿瓶口挂下的一滴蜡珠如泪珠一般晶莹。
崔浩的目光移到了慧范的脚髁上。如果大师没有受伤,是不是该他自己去送这个东西。也许他根本就没有受伤,从马上跌下来是他早就计划好的?
他不愿再往下想了。当一个人面对自己的恩人时,他似乎没有多少选择的余地。
崔浩万没有想到,皇上竟是这样平和的一个人。虽然在崔浩眼里皇上已经很老了,至少也要有五十几岁,但他的双眼却如孩童一般清亮,笑声也是那么的爽朗和有感染力。
这是皇上么?这样的人崔浩在洛阳打球时见过不少,他们大多是些祖上留下了无数的家产,自己一生从不为任何事情操心,换言之,也是什么都不懂的,每日只知道找乐子的阔大爷。
这种想法有些可笑,但崔浩仍忍不住要产生这种可笑的念头。
“你是一个大有前途的青年。”皇上纯正的长安官话和他圆润的嗓音非常的动听,它是如此的平和,又如此的毫无用意。这声音比慧范大师的还要好,慧范大师的口音中有一种脱不掉的西域腔调,而且语音中引诱人的成份太多了。“我喜欢你打球时的样子,像个勇士。”
见崔浩满脸吃惊的样子,皇上笑了。“在你这个年纪,应当知道什么是勇士了。我自己虽然算不上勇士,但我喜欢勇士,也需要勇士。”
“皇上是天下第一人,如何……”
“皇上也不是什么都能干的,比如打马球我就不如你打得好。不过,是不是当真不如你,一会儿咱俩还得比试一下再说。”皇上的声音很轻,还带着一股调皮的神情。
“隆基,昨天你是怎么一回事,怎么无精打采的?”皇上在内殿单独召见李隆基和崔浩,谁想到只是为了闲谈。
“回皇上。”李隆基避席回话。“臣已经尽力了,可是怎么打也不顺手。”
“我就是不喜欢你这个样子。干什么总是这么拘谨?你看这个孩子,他今天是头一次见我,坦坦荡荡的样子有多讨人喜欢。”
“是。”李隆基叩首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