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它的长度,还有它那一圈圈的竹节,像手臂上戴的镯子。
“金花妹,”月香柔声说,一面伸过手去握住她的手。“我也知道你是为难。不过你哥哥今天晚上不能在外头过夜。要冻死的。一定活不了的。”
“我怕他到村子里让人看见了反而不好。”金花红着脸悻悻地说。“今天晚上一定查得特别紧。”
“好在天已经黑了,你搀着他,就说是妹夫喝醉了酒回来了。”
一提起她丈夫,金花立刻僵硬起来。“他今天一天都没出去,”她冷冷地说,“大家都知道。”
“那就叫他来把你哥哥搀进去。对了,还是让他来,比你好。村子里的狗都认识他,不会叫得那么厉害。你叫他带一床被窝来,给你哥哥蒙着头裹在身上,万一遇见人,就说是你。他刚把你从河里捞了出来。你听见说娘家出了事,一家子都死了。所以你也跳了河。”
金花只是惨淡地瞪着眼睛望着她,没有作声。
“对了,还是这样好。”月香想了一想。又这么说。“人家也不好意思掀被窝,听见说是个年轻女人。”
这次金花稍稍沉默了一会,就开口说。“不行,没有用的。他一定会告诉他妈。”
“可不能让他告诉人。”
“我也拦不住他。他一定会害怕的。让他们抓住了,把他也当反革命,”她痛苦地说。
月香推了她一下,轻声说,“你好好的跟他说呀,傻丫头!好好的跟他说。才两个月的新娘子,还不要他怎么着就怎么着。”
什么傻丫头,金花恨恨地想着。她嫂子真是把她当傻子了,叫她去害死自己的丈夫──这不简直就是让他去送死吗?亏她怎么说得出口来,要人家害死自己的男人。也许她根本不知道夫妻的感情是什么样的。本来这月香一向就是个狠心的泼辣货。
她哥哥自己绝对不会要求她做这样的事。他一定会明白的,一定会原谅她。她突然记起了他一向待她多么好。她又回想到这些年来他们相依为命的情形,不由得一阵心酸,两行眼泪不断的涌了出来。她觉得这茫茫世界上又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人,就像最初他们做了孤儿那时候。
她还是不能不救他。她挣脱了月香的手,很快地转身就走。“你在这儿等着。”她说。
月香迟疑地跟在她后面走了一步,又站住了。“金花妹,”她不安地说。
金花涨红了脸,心里想月香一定当她是要逃走,一去不来了。“你不要着急,我一会就来。”她一面说着一面走着,头也不回。
“记着叫妹夫带一床被窝来,”月香说。“哪,你忘了把扁担带去。”她追了上去。在山披上弯着腰把那扁担递给她。
“我不过是替哥哥想着不放心,”金花又低低地说了一声,悲苦地。
她走了,月香又爬到一个较高的土崖上,那里的树木密些。她对金花还是不十分放心。
“现在他总该知道了──一向这样疼他的妹妹,”她想。“还是那句老话: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尽管哭着回来抱怨婆家不好,到了这种时候,第一还是顾到婆家。”
她心里想也许刚才应当冒一个险,不管它狗叫不叫,不等人带就溜进村去,一进了周家的门,就可以讹住他们了。他们周家知道自己已经脱不了关系,多少有几分害怕,或者也只好帮着他们隐瞒着。
她在那寒风中紧紧地抱着自己。无数的舌头似的竹叶不停地摇动着,发出一种唏嘘的声音,世界上最凄冷的声音,这样冷的天不穿棉袄,实在受不住。她也不敢走来走去活动活动血脉,或是蹬着脚使她自已暖和一点,怕有声响被人听见了。
村子里现出一点点的灯光。在另一边,那广漠的灰色平原躺在黄昏的烟雾里。它那寂静里充满了息息率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