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勉强说了一句:“牧童遥指杏花村。”数下去又该瑞珏吃酒,瑞珏笑了笑,说了一句“东风无力百花残”,该觉英吃酒。觉英端起杯子把里面的余酒吃光了,冲口说出一句“感时花溅泪”。
“不行!不行!五言诗不算数。另外说一句,”瑞珏不依地说。淑华在旁边附和着。但是觉英一定不肯重说。觉慧不耐烦地嚷起来:
“不要行这个酒令了。你们总喜欢拣些感伤的诗句来说,叫人听了不痛快。我说不如行急口令痛快得多。”
“好,我第一个赞成,我就做九纹龙史进,”觉英拍手说,他觉得这是解围的妙法。
急口令终于采用了。瑞珏被推举为令官,在各人认定了自己充当什么人以后,便由令官发问:“什么人会吃酒?”
“豹子头会吃酒,”琴接口道。
“林冲不会吃酒,”做林冲的觉民连忙说。
“什么人会吃酒?”琴接看追问道。
“九纹龙会吃酒,”觉民急急回答。
“史进不会吃酒,”觉英马上接下去。
“什么人会吃酒?”觉民追问道。
“行者会吃酒,”这是觉英的回答。
“武松不会吃酒,”做武松的是觉慧。
“什么人会吃酒?”觉英逼着问道。
“玉麒麟会吃酒,”觉慧一口气说了出来。
“卢俊义不会吃酒,”琴正喝茶,连忙把一口茶吐在地上笑答道。
“什么人会吃酒?”觉慧望着她带笑地追问。
“小旋风会吃酒,”琴望着瑞珏回答道。
“柴进不会吃酒,”瑞珏不慌不忙地接口说。
“什么人会吃酒?”琴一面笑,一面问。
“母夜叉会吃酒,”瑞珏指着觉新正经地回答。
于是满座笑了起来。做母夜叉孙二娘的是觉新,他为了逗引弟妹们发笑,便拣了这个绰号,现在由他的妻子的口里说出来,更引人发笑了。觉新含笑地说:“孙二娘不会吃酒。”他不等瑞珏发问,连忙说:“智多星会吃酒。”
“吴用不会吃酒,”淑英接口说。
“什么人会吃酒?”觉新连忙问道。
“大嫂会吃酒,”淑英不加思索地回答。
满座都笑起来。众人异口同声地叫着:“罚!罚!”淑英只得认错,叫仆人换了一杯热酒,举起杯子呷了一口。众人又继续说下去,愈说愈快,而受罚的人也愈多。愿吃酒的就吃酒,不能吃酒的就用茶代替,他们这些青年男女痛快地笑着,忘记一切地笑着,一直到散席的时候。
散席后大部分的人都有一点醉意。琴跟着她的母亲回家了。本来觉民、觉慧、淑英、淑华几个人曾经怂恿他们的母亲把琴留在这里过新年,但是张太太说家里有事情,终于把琴带回去了。瑞珏要回房去照料海臣。觉新、觉民和淑华都喝多了酒想回屋去睡。这样大家都没有兴致,各人回到自己的房里去了。于是这样一所大公馆又显得很冷静了。堂屋里只剩下几个仆人和女佣在收拾,打扫。
觉慧也有酒意。他觉得脸上发烧,心里发热。他不想睡觉。外面万马奔腾似的爆竹声送进他的耳里。他在房里坐不住,便信步走出去。大厅上冷清清地放着几乘轿子。三四个轿夫坐在门房的门槛上低声闲谈。隔壁几家公馆里的鞭炮声响得更密了。他在大厅上立了一会儿,便往外面走去。他刚走到大门口,鞭炮声停止了,偶尔有一两个散炮在响,到处都是硫磺气味。大门口依旧悬着一对大的红纸灯笼,里面虽然插着正在燃烧的蜡烛,也不过在地上投下朦胧的红色的光,和一些模糊的影子。
街上是一片静寂。爆裂了的鞭炮的残骸凌乱地躺在街心,发散它们的最后的热气。不知道从什么地方传来一阵低微的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