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剧团与××戏剧学校有一种谣言发生,是关于陈白与萝恋爱的事。这谣言如一般故事一样,在一些年轻人口中,正如生着小小的翅翼,不久就为许多人所知道了。谣言的来源是有一个学生,夜里到××公园去,当夜天上无月光,这人各处走动,到了一个土山上,听到山下背阴处萝的声音,同一个人象在争持一种问题,非常兴奋。到后这学生转到园门外边去等候,就见到陈白同萝一同走出,一出门,萝跳上一部街车一句话不说,车就拖走了,陈白非常颓唐样子,在门外徘徊了一阵,又一个人走进公园去了。大家把这件事安置到心上,再去观察他们两人的生活,谣言不久就由事实证明了。
两个人不知为什么原因,把那友谊上的裂痕显到行为表面上以后,那沉默成性不常与人言语的周姓学生,似乎是最后才知道的一个。他听到这个消息,心上起了一种空漠的感想,又象是这消息应当使自己欢喜一点,但实在他却在这消息上更忧郁了。这是一个最会在沉默里检察自己的年轻人,他把这事情,联系到自己的生活作了许多打算,看不出有快乐的道理。当时他走到士平先生住处去,没有遇到士平先生,返回自己宿舍时就站到廊下看蜻蜓飞。这时已经是六月中旬了,再过一阵因为暑假将使许多人回家,也将使他自己难过。萝常常来到学校,不外有两种理由,其一是因为练习演戏,其一却是拜访士平先生与陈白,暑假天热戏是不会排演了,到了暑假陈白一定要离开这里,士平先生或者也要到一个地方去避暑,所有一点好机会都失去了。这时这大学生,听到了这新的消息,他心里想,“我的灾难是到了。我头上落下了一样东西,我一定逃不去的。我要死了,倘若机会使我死得方便,我将为这件事死了。”他非常悲哀,不能自持,一个同学不知道为什么事情,就来问这个人,有些什么事用得着他,他可以去做。这大学生只是摇头,等到同学走后,他望到窗间的一个女角萝扮演××的照片,就哭了。
陈白同萝是早听到了这谣言的。为了自尊的原因,陈白对于这事自然有点难过。他曾想过了用各样方法,去挽救那种由于言语造成的过失。对于萝,他自己觉得已让步得很多了,可是都无法恢复过去另一时的情形。他知道自己是失败了,却仍不缺少一个绅士的做人态度,当到一切人的面前,从不现出忧戚的颜色。另一面他又照着身分,因此在其他女人得到了一种同情的收入。他先是觉得这件事为人知道了,是他的一点耻辱,一点不利于己的过失,过一会,却另有所会心,以为这事对于自己也仍然很有利益了。
萝并不象陈白这样子。她原是一个女人。女人对于恋爱,有一种习惯的贪婪,虽说她同许多女人一样,是在不变的热情中感到厌烦了男子的一个人。她曾有意把陈白的印象贬低过,还在两人间故意找寻过友谊的罅隙,极力使之扩大,引为快乐,她曾嘲弄过这恋爱。可是,她在并不否认这恋爱是在习惯上成为离不了的嗜好的。她习惯那相互间的勾心斗角,她习惯那隐藏在客气中的真实,她玩弄自己的心情,又玩弄这使旁人忽而聪明忽而愚蠢的自己的一笑一颦。她因为把那一个女人不应当明白的男子种种坏处完全明白,所以她就在一种任性行为下把生活毁了。
当她在有一次同陈白为一种问题争持不下时,看到陈白生气走去了,心里就觉得有一种缺陷,非想法弥补不可。那学生看到公园中的两人斗气情形,却就是由于萝的好意,在那天把陈白邀去讲和,结果却更失败,因此她也就只有尽这谣言变成事实,不把责任放在自己身上来图补救了。
因为这友谊分裂了,她感到一点儿沮丧,可是她知道处置自己更好的方法,是学校仍然应当继续过去,戏仍然应当继续学习,同时表面的交谊也仍然应当继续维持。她一切都照这计划做去,她使别人无从在这件事情有把谣言扩张的机会,同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