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总听说以前什么都比现在好。哎,这我可是不知道。医疗方面是一定不会比现在好的。我这是经验之谈,因为我开始在新英格兰当乡下医生是一九二二年。现在看起来像上辈子的事了,是吧?哎呀,还真像过了一辈子!
“不过,我要告诉你有一件事比现在好——就是难解的谜案。发生在像你我这样一般人身上还真一点都不假的谜案。我这辈子看过好多推理小说,可是从来没有一样可以比得过我亲身经历过的那些事。
“比方说,我到那边的第一个冬天吧。有个人赶着马车在大雪里走进了一座屋桥,始终就没从另外那头出去。人和马和车子全都从地上消失不见了,就好像从来没有存在过!
“你想听听这件事吗?哎,讲起来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把椅子拉过来点,让我来给我们弄点——呃——喝的。”
我是从一九二二年一月二十二号开始在北山镇执业的(老人开始说道)。我一直记得那个日子,是因为那正是教宗本笃十五世①逝世的日子。我自己并不是天主教徒,可是在新英格兰那一带,有好多人都是。那天教宗逝世的新闻要比山姆·霍桑医生的诊所开业的消息大多了。话虽如此,我还足请了一位名叫爱玻的矮胖女子当护士,买了些二手家具,安顿下来。
从医学院刚毕业一年,我在这一行还算新手。可是我很容易交朋友,尤其是沿溪附近的农家。我当初是开着我那辆一九二一年出厂的响箭型敞篷车到镇上来的,那部亮黄色的奢侈品花掉我父母将近七千大洋,买来给我当毕业礼物。我只花了一天的工夫就知道在新英格兰的农家不开响箭型敞篷车。事实上,他们以前连看都没有看过。
车子的问题因为冬天的关系很快就获得解决,因为我发现在那个地区有幸能买汽车的人,在冷天照顾车子的办法是抽空油箱,用木块或砖头把车架起来,等春天来了再说。那个年头在雪地里走都要靠马车,我觉得对我来说不成问题,在某方面说来,也让我成为他们之中的一分子。
积雪太深的时候,他们就把雪橇拿出来。不过这个冬天却不比寻常地要好过得多,寒冷的天气让蛇溪给冻得可以溜冰。可是地上的积雪少得出奇,路上也很干净。
三月第一个礼拜的礼拜二早上,我驾着马车走北大路到杰可柏和莎拉·布林洛夫妇的农场去。当夜下了一两吋的雪,可是那根本不算什么,而我急着要给莎拉做每周一次的看诊。她从我初到镇上开始就一直不舒服,而我每个礼拜二到农场去已经成了例行公事。
这一天,像平常一样。那地方好像挤满了人。除了杰可柏和他的太太之外,还有三个孩子——汉克,那个二十五岁、长相英俊的大儿子,帮着他爸经营农场。还有苏珊和莎莉,是一对十六岁的双胞胎女儿。汉克的未婚妻,蜜丽·欧布莱恩也在,这些日子她常到这里来。蜜丽比汉克小一岁,他们可真是非常相爱。婚期已经定在五月,绝对会是件大事。在好日子越来越接近的时候,就连说蜜丽不该嫁到不信天主教家庭的闲话也都没有了。
“你好,山姆医生,”莎莉在我走进厨房的时候向我打招呼。
驾车在冰天雪地里走了很长一段路之后,我真喜欢炉火的温暖。“你好。莎莉。你妈今天还好吗?”
“她现在躺在床上,不过看起来蛮好的。”
“那好,我们马上就能让她下床了。”
杰可柏·布林洛和他的儿子从边门走了进来,跺掉鞋子上的雪。“你好,山姆医生,”杰可柏说。他是个大高个子,像旧约圣经里的先知那样充满怒气。他的儿子汉克在他身边显得又瘦又小,好像有点没吃饱似的。
“你好,”我说。“今早真冷。”
“一点也不错,莎莉,给山姆医生倒杯咖啡——你没见他冻坏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