买情报的钱是不会白花的——对于这一点,努尔哈赤有着深信不疑的确认;他平常的自奉甚俭,衣服非要穿到补过好几次才肯换一件新的;三餐主食都是自己亲手猎来的飞禽走兽,配以蔬菜;家里的各种用具绝不轻易换新,能省就尽量省,银两财物总以“只进不出”为原则;唯独对于收买情报的钱,他花得很大方,大把大把的银子花出去,他一点也不心疼,而且,对象也越来越扩大,明朝、女真其他各部、扈伦四部、蒙古——各方面他都建立起了管道。
因此,他对大明朝廷的认识越来越多,对建州左卫的“邻居们”的动静也越来越清楚;当然,花在这方面的钱也越来越多了。
可是,他所得到的第一个反应竟是来自身边的人的劝谏——额亦都、安费扬古和舒尔哈齐等几个是一起出现在他跟前的,先发话的是额亦都:“连续三年了,您穿着同一件袍子过冬,帽子毛了边,马鞍磨破了,您都不肯换个新的;可是张彪一来,您一出手就给五十两、一百两的,银子就不当银子用了;我们实在想不通,张彪有何德何能,值得您把自己节衣简食省下来的银两送给他?”
听了这话,努尔哈赤先是似笑非笑的溜眼看着众人,却不答反问的说:“你们可知道,我为什么要节衣简食、积贮财物呢?”
说完话,他把目光停在舒尔哈齐的脸上,舒尔哈齐被他看得无所遁逃,硬起头皮来回答:“大哥是想——勤俭致富!”
努尔哈赤追问:“那么富了以后呢?”
“这……”舒尔哈齐的脸红了起来,下面的话说不下去了。
努尔哈赤看看他,不由自主的发出了一声长叹:“我哪里想当个善于积攒钱财的富翁呢!我之所以俭用、积贮,是为了在该用钱的时候有足够的钱可以用——目前,建州左卫才刚兴旺起来,以后我们要想做番事业,都需要用钱的,所以,能省一分是一分,能攒一分是一分啊!”
他这么一说,舒尔哈齐的头低下去了,额亦都的嗓子却高起来了:“就因为这样,更不能把辛苦积攒下来的钱,随随便便的就给了张彪他们啊!”
努尔哈赤微微一笑道:“假如我们去到一个陌生的国度,没有人带路的话,是会迷路的——以往,我们对大明朝一无所知,假如没有人告诉我们的话,我们还是一无所知,那还能想出和他们来往,甚至对付他们的办法吗?还能从和他们来往中得到好处吗?假如我们打听不到李成梁的消息,不知道他的动向,那就别说是对付他,说不定哪天不小心撞上了他,就整个被他吞掉了呢!所以,给张彪他们买消息的钱,其实就是买路钱,买到了消息,我们才能想准下一步路该怎么走——这个钱是一分都省不得的!”
额亦都一拍脑袋,掉了一句文诌诌的话道:“是啊!‘知己知彼,百战百胜’,您说得对,是我们糊涂了!”
努尔哈赤朗声大笑了起来,用力的拍着每一个人的肩膀说:“我很高兴你们直接来找我,说出心里的话——只有同生共死的兄弟才会毫无顾虑的有话直讲,好,太好了,你们都是我的好兄弟!”
说着,他又补充了一句:“其实,有的时候,我想好了一件事情,自己也会疑心想得对不对,周不周全,总要再前前后后的反覆想上好几遍;能有你们帮着想,那是再好也没有了——以后,你们只要一觉得什么事有点不对劲,越快来找我说越好;我如果有什么不对的地方,也说得越明白越好!”
他的话说得十分真诚,额亦都登时就大笑着说:“您不嫌我们罗嗦,说错话,那就好了!”
说完,几个人也就打算要退下去了,不料努尔哈赤却拦着他们道:“我方才得到了一个关于李成梁的消息,正好跟大家商议商议……”
李成梁正在忙着对付三番两次扰边的土蛮、泰宁等部,即使最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