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会找到茶筐的,”温西说,“就在你的后面,船头中间。”
他们在一块斑驳的柳树的倒影里停了下来,就在伊希斯左岸下去一点点。那里的人没有那么多,而且即便有船也有绰绰有余的空间可供通行。如果能找到什么相对安静的地方,那就是这里了。哈丽雅特把保温瓶提在手中,当她看到一只超重的船驶过来的时候,突然变得异乎寻常地愤怒。
“舒斯特·塞迪小姐和她的那一群人。哦,上帝啊!她说她认识你。”
几只撑竿都死死地固定在船的两头,所以想逃跑是不可能的。不可避免地,那一帮美国人也在船上。两只船现在并排着。舒斯特·塞迪小姐兴奋地尖叫了出来。这次轮到哈丽雅特为自己的朋友而脸红了。舒斯特·塞迪小姐扭扭捏捏地为自己的打搅而道歉,然后介绍了一下她的那帮人,解释说她知道自己技术很差,是河道杀手——这让温西勋爵想起了他们之前偶遇的那些人;塞迪表示她知道他现在有约会,不希望被她打搅;然后又对智慧人群的生育繁殖这一课题挥洒出难以置信的热情;接着又用自己笨拙的划船技术来吸引别人的注意;还告诉温西勋爵,哈丽雅特是个人见人爱的姑娘,就是同情心太重了;最后带来一份她的新问卷,给他们的下午添些乐趣。温西耐心地听着,并且耐心又斯文地回答了她的问题。这时,哈丽雅特希望伊希斯河发起洪水,把他们都淹了,同时还佩服彼得的自控能力。舒斯特·塞迪小姐终于把她自己和她那一帮人移走了,那危险动荡的水流把她刺耳的声音从远远的地方传回来:
“好了,姑娘们!我是不是告诉过你们,他就是那种典型的英国贵族?”
这个时候,疲倦的温西躺在茶杯中间,开始有些歇斯底里了。
“彼得,”当他像个公鸡一样叽叽咕咕地抱怨完后,哈丽雅特说,“你最要命的就是那种不可救药的善良。我对那个没坏心眼的女人已经失去了耐性。再喝点茶。”
“我想,”勋爵痛苦地说,“我最好不要再当什么英国贵族了,还是当个大侦探比较好。命运似乎把我的浪漫一日变成了吵闹的滑稽演出。就让我来当侦探吧,这也许还更有吸引力。我们来看看,”他咧嘴笑了一下,“当你亲自动手的时候,会把自己变成什么样的侦探。”
哈丽雅特把那本松了页的书和一只装有各种匿名文件的信封交给了他,这些文件上尽可能地标明了日期和递送方式。他先是查看了那些匿名信,一封一封仔细检查,并没表现出明显的惊讶或者厌烦,除了饶有兴趣的沉思外,什么别的情绪也没有。然后,他把它们都放回信封里,把烟斗装满,点上,在垫子中间蜷缩起来,开始认真地读她的笔记。他读得很慢,时不时地回翻来确认日期或者细节。在看完最开始的几页后,他抬起头来评论道:
“我要从侦探小说的角度发表一点看法:你知道怎么把故事组合起来,怎么处理证据。”
“谢谢你,”哈丽雅特冷淡地说,“从霍博特阁下那儿得到的赞美是真正的赞美。”
他继续读。
他的下一个发现是:
“我发现你把仆人住宿楼那里所有的仆人都排除在嫌疑之外了,就是因为那边的门是锁着的。”
“我才没有那么头脑简单呢。等你读到教堂的那件事,你就会发现所有的仆人都没有嫌疑,其中另有原因。”
“请原谅我;我在犯一个致命的错误——在掌握情况之前,就开始讲理论了。”
他接受了她的指责,再一次陷入沉默。这时,她开始细细观察他被遮掩了一半的脸。公允地说,这张脸对她而言已是非常熟悉了。但现在她仔细地看,眼前仿佛有一只放大镜,把这张脸上所有的细节放大了。他的耳朵平展、优雅地打着蜗牛卷,耳朵的上面是他那颗聪明的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