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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也是偶然。

    庆福顿足道:六王爷宅心仁厚,以君子之心,度小人之腹!王爷可知奴才的这匹大灰马从何而来?是奴才向七王爷从善借的良驹,专为今日之用。若非灰马快,小王爷命休矣!

    李煜说:你救我一命,我会禀告母后的。只是哥哥杀我,我想来想去想不出理由啊。他打小带我玩儿,抱我亲我,屡伏于地,让我当马骑……

    庆福说:可他现在是南唐太子。他嫉妒你高贵的相貌,怕你将来威胁到他的皇位!

    李煜说:他为长我为幼,何谈威胁?庆福,这事就罢了,不可告知其他人。

    庆福再顿足,喊道:六王爷糊涂!奴才有铁证,那支射中你的短箭是一支毒箭。

    李煜急问:何以见得?

    庆福跳出门去,拿了一件衣袍回来,却是李煜回府时换下的。他把短箭洞穿之处浸入一盆水中,又去厨房抱了一只雄鸡。雄鸡饮了盆中水,“鸡头立垂”,翅膀扑几下,死了。

    李煜眼睛直了。

    庆福说:箭头上涂的毒是鸩毒,偷猎的毛贼绝不可能用这种价钱昂贵的毒药。猎杀的野物吃不得!再说那连发短箭的弩机,乃三国诸葛亮所创,做工极细,造价极高,宫中也少见,野地穷毛贼焉能拥有?这弩机也叫袖箭,可隐藏于袖中。太子素喜甲胄,炫耀武功,今日到练武场偏偏穿了长袍。小王爷啊,你的太子哥哥要取你性命!奴才豁出这条小命,也要禀报皇后娘娘!

    李煜眼前发黑,双腿一软瘫坐到地毯上,背靠一根柱子。

    那带着箭伤的庆福,竟一头奔钟皇后居住的瑶光殿去了。

    公元950年的这个秋天里的日子,太阳泛出血光。

    阳光灿烂的美少年,平生头一回,领教了生命的哀愁。

    他崇拜多年的亲哥哥竟然要杀他!一次谋杀未遂,又来第二次……

    秋风卷来了秋雨,一夜夜敲打雕窗。

    少年凭窗一动不动,宛如一尊玉雕。

    那弘翼哥哥穿长袍,只为袖中藏下弩机……

    由于习惯,李煜在心里还叫他哥哥。

    断绝亲情如抽丝。可是哥哥,为什么突然向他举起屠刀?

    佛说,人人皆有佛性。禅宗六祖惠能法师说,连猴猿都有佛性。可是弘翼哥哥的佛性到哪儿去了?他不如一只猴猿么?佛性不存而代之以兽性,为什么?

    李煜折断了弘翼送给他的袖箭。把悬于壁上的御赐雕弓也收起来了。他不想看见任何兵器。

    他翻开一卷卷的史籍抄本,闻到字里行间浓浓的血腥气。父子交兵,兄弟恶斗,竟是历朝历代宫廷的常态!甚至后宫佳丽也相残,脂粉翻作层层血污。男人的血,女人的血,如滔滔长江流到今……李煜在书页的空白处,一笔一划写下他的读史心得。说不定将来的某一天,他会被人暗箭射死,乱刀砍死,鸩毒毒死。

    生命是如此美好,为何有人铸造屠刀?

    十三岁的南唐少年李煜,顽固地追问着。

    问得痛苦,心在滴血。两次险遭暗杀的细节一次次前来照面。他宁愿忘却。可是怎能忘却啊!向来亲爱的哥哥,处心积虑要害他性命。

    庆福说,弘翼还在南昌策划了一起谋害景遂叔叔的事件,所幸叔叔警觉,方躲过一劫。太子多年罗织党羽,朝中势力盘根错节。景遂身为皇弟,又手握朝廷禁军,还是奈何弘翼不得。

    庆福跟随李煜两年多了,从未对这位单纯明亮的少年主子讲过阴暗的故事。现在他迫于凶险形势,不得不讲。

    李煜听庆福讲阴暗故事,清亮的眼睛立刻黯淡下来。

    甚至庆福一张嘴,他就把头低了。

    犹如万里蓝天,突然阴云密布。

    他不想听,不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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