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粳稻熟苦迟,庶见霜风来几时。
霜风来时雨如泻,把头出菌鎌生衣。
眼枯泪尽雨不尽,忍见黄穗卧青泥。
茅苫一月垄上宿,天晴获稻随车归。
汗流肩頳加载市,价贱乞与如糠粞。
卖牛纳税坼屋炊,虑浅不及明年饥。
官今要钱不要米,西北万里召羌儿。
龚黄满朝人更苦,不如却作河伯妇。
这一首《吴中田妇叹》,乃是东坡居士所写,说的是吴中田妇的极端辛苦与悲苦生活,充满了痛苦、辛酸与无奈。
大宋神宗年间,王安石变革新法,本欲兴邦利民,不想被朝中谄佞小人所乘,假新法之名,谋求私利,结党私营,斥逐忠良。各路州府亦借推行新法之机,加征赋税,以致民不聊生,怨声载道。苏轼目睹百姓疾苦,深为痛心,凡出任一地,尽心尽力,多有善政,地方百姓无不称道。
自湖州上任来,苏公走访湖州诸县,体察民情,探究民风,其间又破得几桩命案,一时传遍湖州府。四方百姓传言,皆道新任苏大人断案如神。这一日,苏公正与夫人王氏在房中言及黄山谷尺牍,并作一诗欲寄与之。苏仁来报,只道湖州织造官巫相钦大人求见。苏公令苏仁引其在客堂等候,随即换了衣帽,到得堂来,只见二人正在窃窃私语,当中一人正是巫相钦,另一人体态臃肿,身着华丽,乃是湖州丝绸业主于九。那湖州历来多养蚕种桑,故盛产丝绸,其名仅次于杭州,故此多富商豪贾,历经数十年沉浮起落,几多发家,又几多败家。至现今,只余下朱山月、羊仪怙、于九三家争雄,竟占了八九成买卖。不想风云又变,朱山月被其夫人宁氏及管事安福所害,朱府一时无主,万贯家财引得朱室亲戚、诸多姬妾垂涎三尺,你争我夺,各不相让,自此朱家生意无人打理,一落千丈,不久便四分五裂,日陵月替,终于衰败了。
苏仁端上香茶,而后自站在一旁,静观巫相钦、于九二人举止。苏公坐定,笑道:“不知巫大人、于大掌柜前来所为何事?”巫相钦道:“卑职求见大人,确有事禀告,此事亦曾与大人商讨过。”苏公笑问何事。巫相钦道:“大人可记得前些时日,道是有人欲高价采买丝绸一事?”苏公闻得,顿时忆起此事来。死亡咒语一案中,李龙奉命查探孙进富,到得兴隆庄,问及掌柜荀花间,无意中发觉此事,告知苏公。苏公甚为疑惑,便令李龙侦查打探。李龙暗中查访,探得是那厮唤作乌笃卓,至于他高价采买丝绸是何用意,却难以捉摸。苏公亦曾疑心是朱府暗中阴谋,待宁氏、安福阴谋败露,方知非是他等所为。
苏公捋着胡须,淡然笑道:“此事已近半月,并无着落,亦无下文了。想必是好事之徒无聊之举,欲引人上当而后快意之。”巫相钦摇头,道:“此事绝非好事者所为,卑职窃以为其中必有蹊跷。”苏公问道:“巫大人有何高见?”巫相钦道:“初始,卑职闻得此事,并未上心,只当是有人恶意放风造谣生事罢了。待大人问起后,卑职查问此事,见得城中多家店号商铺经纪四下收购上等丝绸,便为他等解释辟谣。其中有几家绸庄掌柜相信卑职,便不再采买。也有不信者,倾家财而买之,以待货奇。过了几日,却不见了动静。众掌柜经纪各执一词,有庆幸者,更有惶惶者。卑职亦曾认为此乃好事者无聊之举。却不想昨日那厮竟又出现了。”
苏公初时并不在意,闻得巫相钦此言,不觉一愣,道:“那人果真为采买丝绸而来了?”巫相钦然之。苏公顿时来了兴致,道:“烦劳巫大人细细道来。”巫相钦道:“此事可让于爷细禀大人。”于九满面堆笑,几次欲言,此番得以开口,干笑道:“大人,小人以为其中必定有诈。小人于九,自幼与家父做丝绸买卖,至今已有三十五六年了,湖州绸缎买卖不知晓个十分,也知晓个八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