字体
第(4/15)页
关灯
   存书签 书架管理 返回目录
到做得到,可是这儿——我真怀疑,他们对除病灭菌是不是怀有足够的兴趣。最好别在这儿生病,这个谁也不会关心的。虽然听起来是老生常谈,但你得好好听我说完。当我刚到山上时,有一位太太整整一星期抱住自己的耳朵,唉声叹气说耳朵痛。后来贝伦斯终于看一下。‘你千万放心,’他说,‘这可不是结核哪。’此事就此了结。嗯,你的病怎么治,咱们得等着瞧。要是明天一早浴室师傅上我这儿,我倒跟他说说看。这是照章办事,他一定会转告别人,也许你的事会有什么结果的。”

    约阿希姆实践了自己的诺言,“照章办事”也就见效了。星期五那天,汉斯·卡斯托尔普早出活动后刚回到房里,就听到有人敲门。这一回,他有幸能亲自同米伦东克小姐,也就是人们称之为“护士长”的那个女人结识。以前,他只是在隔开相当远的地方才看到这位显然是忙得不可开交的人儿,她从一个病室里出来,又穿梭似地经过走廊跑进对面的一间病室,有时匆匆在饭厅里露一露脸,听到她那尖声尖气的嗓音。现在她亲自上门来看他了;是他的黏膜炎把她唤来的。她在他房门上硬邦邦、急匆匆地敲了一两下,不待主人回答就跨了进去,一面站在门槛上往后弯起身子探头探脑在看,房间的号码有没有搞错。

    “三十四号,”她尖叫道。“一点儿也不错。小伙子,o,quevousavezprisfroid.法文:听说你受凉了。Ihear,youhavecaughtacold.英文,意义同上。看来您伤风了?此句原文是用不合标准的俄语讲的。米伦东克小姐接连用三种语言表达同一个概念,无非是在汉斯·卡斯托尔普面前卖弄自己的才学。我听说您受凉了?我该用哪种语言跟您谈话较好?哦,我明白了,还是用德语吧。哎,您是来探望年纪轻轻的齐姆森的,我已看出来了。我得上手术室去。有一个病人要用氯仿麻醉,刚才他还吃过菜豆色拉哩。要是哪儿我的眼睛没有照顾到……喂,您这小伙子,您想在这儿染上感冒吗?”

    这位世世代代是贵族的女人居然用这样的方式对他说话,他不禁怔得目瞪口呆。她说话时口齿含糊不清,还焦躁不安地摇头摆脑,同时翘起鼻子像在寻找什么东西,仿佛关在囚笼里的猛禽想觅食似的。她的右手满是雀斑,四个指头捏成一团,大拇指则往上翘起,拇指跟手腕一起在他眼前直摇晃,似乎想说:“快些,快些,快些!我说什么话您别听,您想说什么就尽管说吧,不然我得走了!”她年纪约莫四十开外,身材瘦小,没有风度,穿的是一件系有皮带的围裙式的白大褂,胸口悬着一枚石榴石十字架。从她的护士帽下,露出了一丝丝稀疏的红头发。她的眼睛蓝得像水一样,眼皮有些红肿;一只眼睛的眼角还多余地生了一个发展到晚期的“麦粒肿”。她的目光游移不定,鼻子朝天,嘴巴长得像青蛙似的,下唇突出,而且有些歪斜,说话时就像铲子那样翕动起来。汉斯·卡斯托尔普天生是与人为善的,现在他怀着谦逊、耐心和充满信任的友好心情凝望着她。

    “那么您患的是哪一种感冒呀?”护士长又一次问他,两只眼睛直瞅着汉斯,仿佛想看透对方的内心似的,但结果眼光却歪到一边去了。“咱们是不喜欢这种感冒的。您常常感冒吗?您表哥不是也常常感冒吗?您多大年纪了?二十四岁吧?看来差不多。

    那么您现在到这儿山上来,就这样感冒了?咱们这里不该谈说什么感冒的,尊敬的小伙子;这是山下人在胡扯。(她从嘴角吐出“胡扯”这个词时,模样儿怪里怪气,也非常可憎,下唇像铲子那样把这个词硬迸出来。)我敢说,您得上了顶呱呱的气管炎,这个一眼就可以看出。”这时她又奇怪地企图凝神直愣愣望汉斯的眼睛,但结果又告失败。“不过气管炎可不是受凉引起的,而是感染的结果,人们很容易染上。现在的问题仅仅在于是不是存
上一页 目录 下一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