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如龙走到巷子里,才听见对面一户人家已经有了婴儿的啼哭声,再过去三两步,有一扇贴着财神的小门已经开了。那个怀着大肚子的小媳妇,正站在门口送她年轻的丈夫去上工。马如龙故意装作没有看见。丈夫提着个小布包走了。媳妇好像也没有注意到马如龙,转身掩上了门。
马如龙身子立刻箭一般窜出,三个起落,已窜入了陶保义的后院。厨房里好像已经有了声音,淘米做饭的声音,陶保义的老婆是个勤快的女人,已经在替她的老公做早饭了。马如龙没有理会。陶保义练过武,以前想必也是铁震天的属下,他用不着顾忌他们这对夫妻。他跃入了那口没有水的水井。
一斤米酒已喝光了,买盐的人却更清醒,正在替他的朋友收拾床铺。吃盐的人也没有睡着,刚才剩下的半包盐又已被吃掉一半。他们看见了马如龙,并没有显出惊讶之色,好像明知他会去而复返。
马如龙开门见山,第一句话就问:“你就是铁震天?”
“我就是,”回答得也同样干脆:“我就是杀人不眨眼的大盗铁震天。”
马如龙道:“你是不是中了绝大师的三阳绝户手?”
“是。”铁震天虽然有些惊讶,却没有问他怎么会知道的。
马如龙又问道:“你受的伤,还有没有救?”
这次铁震天也反问:“你为什么要管我的事?”
马如龙道:“因为你是我的朋友!”
铁震天道:“你已经知道我就是大盗铁震天,还要交我这个朋友。”
马如龙道:“我已经交了你这个朋友,不管你是谁都不会改变。”
铁震天盯着他,忽然大笑。“我铁震天一生中也不知做错过多少事,却从未交错过一个朋友。”
他是真的在笑,好像只要能交到朋友,他就算被人杀错,也可以死而无憾了。
买盐的人忽然道:“他平生的确做错过很多事,因为总是太鲁莽,太激动,而且为了朋友,什么事他都肯做。”
他一字字接着又道:“可是这一次他绝对没有错。”
——这一次他做了什么事?怎么会被人冤枉的。马如龙却没有问。
他相信他们,他只问:“你受的伤,究竟还有没有救?”
“有。”买盐的人说:“只有一种药可救。”
“哪种药?”
买盐的人又黯然长叹:“我说出来也没有用的,因为,我们绝对要不到这种药的。”
他苦笑一声,又道:“非但要不到,偷也偷不到,抢也抢不到,否则我早就去偷去抢了。”
马如龙又问:“你们说的这种药,是不是一个姓谢的人家炼成的?”
买盐的人耸然动容:“你怎么知道那个人姓谢?”
他的脸色变得太快,太怪,马如龙道:“我为什么不该知道?”
买盐的人道:“因为……”他说话吞吞吐吐,仿佛不愿说出这其中的秘密,也不敢说出来。
铁震天却大声插嘴道:“因为,那个人不愿别人知道她姓谢,因为,她以前有段伤心事,无论谁,只要一提起来,她就要杀人。”
马如龙道:“那个人是谁?”
铁震天道:“碧玉山庄的碧玉夫人,我受的伤,只有她的碧玉珠能救。”
马如龙怔住。——碧玉夫人姓谢,谢玉宝是她的什么人?跟碧玉山庄有什么关系?他忽然发现这件事其中还有问题,以前他从未想到过的问题。
现在他已没有时间想了。
他忽然听见井口上有人在冷笑:“铁震天,你逃不了的,铁全义,你也逃不了的。”
追捕的人终于追来了,亡命的人已经在井里,已经像是盘中的鳖,网中的鱼。他们还有什么路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