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江田这么答着,等待后头对方的话。
“是的是的。”
槙田在后面边走边说:
“五万分之一的‘大町’图上,冷池、北枪、布引、八峰坳地、五龙等,都在左端尽头的地方。南枪刚好没有,在隔邻的‘立山’图上。普通的鹿岛枪纵走行程,的确只要‘大町’图一张就够了。”
槙田二郎确实懂得不少。他改改口又说:
“可是这地图,说起来真不巧,在重要关头断了,把那一带一分为二。如果能往右边再挪一点,把牛首山也包含进去就方便了。”
槙田说到这儿笑了笑。
这时,两人正好来到缓缓的牛首山顶。南枪、北枪两峰的棱线,在碧空下结冰成纯白色,其下则是黑部侧斜坡,也是一片雪白地往下沉落。
“咱们休息一会儿吧。”
槙田二郎好像要欣赏眼前眺望似地,缓缓地坐了下来。江田在稍离的地方坐下。他认为槙田又要把地图的事提出来了。
“这一分为二的地图,使我想起了一件事。”
果不其然,槙田二郎又开口了。他掏出了香烟,吐出一口青烟。
“大正二年(一九一三年)夏间,东大的一个登山队去爬奥秩父的破风山出了山难。不用说是我们都还未出生的时代,我也是在文献上看到的。”
他那口吻,仍然保持着一贯的静穆。
“那一次,五万分之一的地图也是在破风山附近,把‘金峰山’和‘三峰山’一分为二。东大学生没有带‘三峰山’的地图。可是因为走错了路,在破风山迷路了,只因没有带‘三峰山’的地图才遭了不测。”
江田默默地聆听。槙田二郎究竟想说什么呢?他给槙田那边投去了一瞥,槙田又衔上香烟,把眼睛细眯着。
双方缄默了片刻。江田觉得吸气时,冷峻的空气使鼻腔发痛。
“江田兄。”
槙田取下了香烟又开口:
“这次的事,使我想起了东大学生的往事。很相像。当然啦,这次的事故,原因不在没有地图。但是,当我们谈出事的原因的时候,我想这也应该可以算是条件之一吧。”
槙田还是那种口吻,但是江田这边却觉得胸口受到沉沉一击。在这一瞬间,整个头脑都空虚了。
“这么说,”江田猛地嚷叫:“你认为我是故意没带‘立山’的地图吗?”
“不,我没这么说。”槙田二郎纹风不动,嘴边泛着微笑说:“不过这次山难,确有种种恶劣条件偶然地凑在一起。您叫另外两个伙伴不必带‘立山’地图,也是其中之一。当然多余的东西,即使连一张地图也应免带,这是理由,但是我觉得加在恶劣条件里,也不算不对。”
江田想反驳,可是咄嗟间没有能找到恰当的话。来啦,人家出招啦,他这么感觉着,胸口也随之急跳,几乎使他窒息了。
“我正在思考着这些恶劣条件。”
不管江田有没有答辩,槙田二郎还是说起来。嗓音和面容一样,丝毫未见亢奋。
“首先是我表弟秀雄,他一开始就那么累。从新宿站搭了卧铺车,身体上应该是轻松的。和三等车厢的拥挤比起来,简直是天堂一般。如果是在三等车厢,铁定不可能睡。我已经仔细看过了,搭了那种三等卧铺,不可能是因没有睡好才那么疲劳。不必说别人,写了那篇手记的浦桥,虽然还是初学,爬山时那么有活力就是明证。换一种说法,秀雄那个家伙从一开始就那么疲劳,这就是恶劣条件的开始了。”
槙田二郎说到这儿,把烟蒂扔了,往江田这边看过来又说:
“我一直在奇怪,秀雄为什么会这么累呢?江田兄,您知道原因吗?”
“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