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阳谷出发,见路边一小加油站,书有“政府指定加油站”字样,便排队加油,云集站内的摩托车与三轮车不少。我没有下车,坐着打开油箱盖,加满油,付钱时顺便问一句,这油好使么?服务员说,好使,你跑一跑试试就知道了。见鬼,我骑走了,油好使不好使与加油站还有何干?只道出京以后,各地汽油混合了乙醇,发动机就没有了以前跑起来的劲猛。
下一站,上梁山。上次到阳谷上了景阳冈,却未去到梁山,终是想起来便遗憾,我想梁山应该是好高一座山,至少像威虎山那样险峻,再不济也有泰山的雄奇。从阳谷去梁山,据称有两条路,一条好路,过黄河铁桥,一条差路,从台前走。这也奇了,从台前走何以是差路呢?依我个人观点,山东无差路,就选台前的路走。
按老经验,问路须分段打听,说远了人大约能指个方向,然无法确定路的具体走向,这好像人生要一步步地走,不可以在出生时便定下临终目标。我就问去台前怎么走,台前路人皆熟,挥手一指,也不算远。进入台前地界,道路有一种差异,且愈往前走,愈无山东气象,到了台前一看,哦哦,台前原来不在山东境内。然而,若非细辨,就会误认为台前是阳谷的一个不太富裕的镇。到台前问路,就转而问梁山怎么走了。
上梁山?我问一位精瘦而高的老汉,老汉还戴一顶黑布帽子,抬头翘起下巴往前一指,说,上梁山?往前一直走。他说上梁山的时候,有一丝比较暧昧的笑挂在嘴角,并看我一眼。他的发音当然不是上梁山,而是“爽亮闪”三字的发音。沿途的问,基本都这样,“爽亮闪”,好像我真是一个夜奔梁山的鲁智深,后面跟着衙门快捕。
过了台前便是黄河,我在河堤上骑了一段,路比较坎坷,真有一点上梁山的意味。我感觉不对,梁山那么有名,何至于路如此之糟?我不要沿着黄河走。我骑到一个岔路口,停车,拿照相机拍了一张黄河铁桥,然后吸了一支烟,恰有一位骑自行车的少妇路过,问她,怎么上梁山?她往东一指,我按她指的方向穿过岔路口,寻了一条密径……一片密林,树叶皆落,地上一层枯黄的叶子,林深处有一小小村庄,村子的房屋低矮,村外有两座树叶堆,人拾的树叶堆起来,我想可能做燃料用。林间小路只拐了两道弯,尚不算曲折,也不够坎坷,碾着枯叶一直往前走,黄河滩忽然出现在我面前。
刹那间,我有些兴奋,盖因此处黄河上,有一座铁壳舟搭起的浮桥,我将骑摩托车从铁壳舟浮桥驰过,然后直奔梁山。心里有了一些豪气,过舟桥令人感觉与黄河水如此之近。黄河在此是一片大水,黄汤滔滔,河边有半月形沙滩,沙滩边有枯的芦苇,随风轻轻飘摇。冬天的暖阳天气,散发着上午的阳光,太阳悬在河的下游,大水向舟桥涌动,小风在水面上揪起小浪尖尖,它有别于我过去看的凝滞的水块,那种宁静而决然的静默推移。黄河,我按了三声喇叭,停下车,悠然取出照相机,拍了若干张照片。然后,跨上摩托车,轰足油门向南岸驰去。
注定是上梁山吧,我上岸以后,被拦住交了此次摩旅的第一笔过路费:人民币二元。拦路人说,此浮桥是他们私人所搭,理应收费。我却想,你不如说这是上梁山,要留下买路钱罢了。那桥,似乎不像私人所搭。我试图说服他们免了过路钱,如果此次运河之旅全程不出过路费,回京有得一吹。然而未果,交了二元上梁山。
路渐渐有些坡道的意味,然而路况又好起来,去梁山的车辆奇少,我在宽阔的梁山大道疾驰。梁山县便在坡上,县城的两边有石山,大约从德州入山东省境,至此才见山景。我一路思考着在梁山应该吃它一大盘牛肉,酒就以茶代了。骑车在梁山县城找了半天的牛肉馆,没见牛肉馆,只得到一家羊汤馆前停下。我想,华北及西北偌大地区,牛羊一家,梁山不会有别吧?然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