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了起来,塞宁惊讶地发现住宅区里有人家里养了鸡。她居然是被不明来历的鸡鸣声惊醒的。
阳光很好,覆盖在他们的被子上。空气还是冷的,风很大,对面楼顶挂着的做广告用的巨大氢气球随着风疯狂摇摆,模样滑稽。
她坐起身,大病初愈的人都身轻如燕。杨佐罗瘦得可怜的身体平躺在她旁边,一只手还揽着她的腰睡得安详。她要起床,怕吵醒他,想轻轻地搬走他的手臂,可是他很坚定地揽住她,丝毫不肯放松。她磨蹭了一会儿,还是成功了。她俯下身子看他的脸,那张英俊而熟悉的脸。没等自己的眼泪掉下来便下床,瑟缩着身子走去卫生间淋浴。
洗发精和沐浴液都很香,在冬天干燥的空气里弥散开来。昨夜杨佐罗干了很多家务,又用心地爱,实在很累,竟然没被惊醒。
她找不到擦头发的干毛巾了,于是带着一身香气还有些湿漉漉地坐回到床头。用被子裹住下半身,决定用该换洗的枕巾擦头。
她不敢侧过头再去看杨佐罗的脸,她怕自己抑制不住会哭出声来。于是她开始抽烟。将被子拉到上围的位置,锁骨伶俐地裸露在外面。一只手在被窝外架着烟,没过多久,杨佐罗被烟味熏醒了,而且被子里有地方一露风,就会狂冷。
他睁开眼,看见抽烟的塞宁,用手臂揽她的腰。她又瘦了,他暗想要把她喂胖一些。
天忽然阴了起来。乌云厚重地叠加在一起,快速地游动。一下子就遮住了太阳。两排楼之间的空地上立即笼罩上了灰色。杨佐罗随之突然冷了一下。
塞宁:“今天我要带你去一个地方。”
杨佐罗:“你表情很严肃!”
塞宁:“路比较远,所以我们要早去。”
杨佐罗:“你不高兴了么?”
他感觉到塞宁今天要对他进行判决,可他心里想,反正是逃不掉的,不如放之任之。和那些身不由己的事情斤斤计较倒不如去关怀一下身边的美人。无论是何结局,可以使得美人开心,也就还不算是个大悲剧。
塞宁吐出一口烟,看了看他,眼睛居然红了。她把手里的烟抽完,手伸下去一摸,竟然来月经了,于是叫他转过头去,从床头柜里拿出卫生棉换上。
他们一起穿好衣服,并没有吃早饭,到小区入口处等6路公共汽车。
6路汽车是通向城东陵园的,杨佐罗并没有过问到底要去向何处。他变聪明了,只看不问。呆在一旁听从发落。
天还是很阴,路途迢迢。上了车,塞宁轻轻和司机说了一句“去陵园”。多少有些出乎杨佐罗的意料。他以为是中间的某一站下车,没成想大早晨竟要去墓地。
人很少。整个车程里,加上他俩上车的才6个人,也只有他们两个人是坐到终点站的。司机不时从反光镜里打量他们,该是怕的。继而把收音机的声音拧得很大,相声节目结束之后唱昆曲的开始,唱昆曲的结束,卖药的开始广播。卖药的人像小丑一样说着难听的本地口音,简直就是在口若悬河,胡说八道!
杨佐罗不知道塞宁带他去墓地干什么。他很奇怪,可是事情的发展进程让他没有任何发言权,他已经学会了如何压抑住自己的好奇心,让一切显得顺其自然。
他暗自揣测自己的未来,他想:我最终会变成一个很闷的男人,因为我遇见的女人全都个性强烈,她们喜欢闷之又闷的男人,而且,如若不闷,她们也会让你变得很闷。她们是有魔力的,个个都是懂得革命的女神!
这么想的时候,无疑,杨佐罗是自嘲的。证明他很清醒。
快到陵园的时候,山峦间有成群的乌鸦盘旋着鸣叫,大声而惨烈。车子有些颠簸地穿行于崎岖的山路间,司机该是越来越怕的,他关掉了卖药的广告,推进去一盘磁带,是《甜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