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岩西的大楼后,蝉经过河边的人行道走到车站,在停车场偷了一辆不错的脚踏车。雨势已经转小,如果不仔细观察天空,看不出还在下雨。他跨上脚踏车,踩着踏板,绕到刚开门营业的超市买完东西,回到自己的公寓。
这是一栋只有小门的旧公寓。是昭和时代①后期落成的钢筋水泥建筑,一层有五户,总共三层楼,形状就像横着立起的蒟蒻。
蝉的房间在二楼的最角落,他把手伸进玄关前的瓦斯表后面,取出钥匙开门。里面是三坪大铺木板的两个房间。跟铺地毯相比,冬天比较冷,但只要一想到地毯表面会积灰尘和小虫,他宁可选择木板。西侧房间摆了一张单人床,空间被塞满CD的架子填满,架子正中央有一个方形时钟,指针指着早上十一点。
他走向厨房,把刚买来的蛤蜊放进盆子。
盆子里装了水让蛤蜊吐沙,准备就这么放到晚餐前。
蝉沉默地俯视容器,看见气泡一个个浮上水面。是蛤蜊在呼吸,它们无声地张开壳,吸气,吐气。蝉专注地看着,蛤蜊还活着,真好。
望着蛤蜊吐沙的这一刻,是蝉最感到幸福的时刻,他不晓得别人怎么样,但是再也没有比望着蛤蜊呼吸更令他感到平静地时候了。
人也是——蝉偶尔会这么想。他觉得,如果人也像蛤蜊,呼吸的时候能看见气泡或烟雾,是不是就更有活着的真实感?若是看见往来的人们嘴里吐着气泡呼吸,也许就比较不容易对他人暴力相向?绝对会的。——虽然我还是会吃掉这些蛤蜊。
接着好一阵子,蝉就这样对着蛤蜊悠闲而宁静的生命证明看得入迷。杀掉它们吃掉,这件事对蝉很重要。杀掉,吃掉,活下去,若是每个人都自觉到这种理所当然的事就好了。蝉情不自禁地这么想。
不知道过了多久,总之是无机质的手机铃声把他拉回了现实。
蝉离开厨房回到房间,从挂在衣架上的麂皮外套口袋里拿出手机,只有一个人会打电话来,他彷佛又能听见店老板自以为是地说着“你是我的人偶”。
“把已经离开的人再叫回来,一定得真心诚意地道歉才行。”蝉在靠墙的椅子坐下,瞪着把手肘撑在不锈钢桌上的岩西,这是他第一次在一天里拜访岩西的大楼两次。“你敬爱的杰森没说过吗?”
“是克里斯宾。”岩西喷着口水不悦地说。“反正你也不会做什么大不了的事吧?顶多只是待在公寓看电视嘛。”
“是蛤蜊。”
“有蛤蜊频道吗?”
蝉说着“无聊”吁了一口气。“说起来,我才刚结束工作,哪有人连休假都不给又马上塞工作进来的?你的神经是怎么长的?”
“罗嗦,有工作上门我有什么办法,反正这种事是第一次,你就睁只眼闭只眼吧。”
“别耍赖了。”
“杰克·克里斯宾可是说过呢,‘能够原谅的只有第一次。’换句话说,第一次是OK的。喏,OK吧?”
“才不OK咧。”
“而且,这次的工作来头可不简单,委托人可是政治家唷。”
坐在桌前的岩西拿起手边的杯子,露出压抑着喜悦的恶心表情。
“有政治人物上门就笑成那样,你这个人简直差劲透顶。拜托你,够了吧。虽然我本来就不觉得你有多了不起,可是也别再让我继续幻灭下去吧。”
岩西面露不悦,像是被人指出缺点,涨红了脸,也许是想要掩饰,他加强了语气:“不是那样的。”
“那是怎样?上门的是哪个政治人物啊?”
“你知道一个叫梶的众议院议员吗?执政党的,他常上电视大肆抨击对手。”
“梶?没听过。”
“你啊,晓不晓得以前的人为了获得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