漫长、焦灼的等待。
天空静穆,树林冷落而萧索,秋日的阳光直泻下来,身上乍暖乍凉。一阵风过,落叶簌簌而下,有几片在半空中飞舞。
沈珍珠与哲米依静默着相互倚靠,日光正中头顶,沈珍珠轻轻说:“现在该已至未时。”
屏息竖耳,思接千里。仿佛见此时皇城太庙巍巍如噬,古柏森严肃穆,默延啜抡刀斩杀,哭嚎遍地,步步泣血,叛军弓驽齐发,他提刀挡箭,左冲右突,一个不小心,一枚箭正中他肩臂。她心中一悸,转眼看哲米依——神色惶忡,紧咬下唇,扯起身畔一丛枯草,在手中撕拉。
“轰——”一槌沉闷的鼓声由地表隐隐传来。沈珍珠与哲米依同时一震,正疑是错觉,却听那鼓声越响越急,越传越远,如惊雷掠地,连成一片,就连在树林里也能感受到鼓声的震颤。林中鸟儿四散飞窜,一只松鼠上窜下跳,惊惶失措。
“不好!”沈珍珠与哲米依同时站起。沈珍珠蹙眉一想,当机立断,对哲米依道:“我们策马下山,与可汗和承寀会合。”
哲米依微有犹豫:“可是,你的身体——”
“来不及了”,沈珍珠对哲米依道:“把匕首给我。”哲米依愣了一下,解下腰间佩带的防身匕首递给沈珍珠。沈珍珠转身便割断身后马车上马与车之间的绳套,接着上前几步割断另一马车绳套,随手将匕首纳入袖中,翻身上马,道:“快!”哲米依反应过来,跃马跟上沈珍珠,一前一后飞驰下山。
方驰至大道之上,见长安方向烟尘滚滚,沉重的鼓击声撼人心魄,十余骑马风驰电掣迎面呼啸而来,身后弓箭如黑云压界,击破长空“刷刷”作响,只是与前面马匹相隔较远,箭势劲道不足,层层跌落下地。
转瞬那十余骑已至面前,当先一骑宛然正是默延啜,远远一鞭挥来,重重击到沈珍珠所乘马匹臀股,喝道:“走!”那马引颈奋蹄,朝前冲去。其后李承寀如法炮制,击动哲米依的马匹。十数匹马如离弦之箭,驰聘不止,听见身后追赶马骑之声愈来愈远。
沈珍珠虽会马术,但从未如此疾驰过,只觉胸中扑扑作响,强自摄定心神,贯注全身气力,不落人后,并辔而驰的默延啜不时投来关切的眼神,不知驰行多久,忽听默延啜高声道:“追兵没有赶来,我们憩息休整一下!”沈珍珠只觉身子往后一激,所乘之马骤然止步,回神一看,原来是默延啜纵步上前,硬拉住她的马辔。
她虚弱地冲他点头而笑。
“嫂嫂!”身后有人唤她,扭头——李婼面有污痕,跳下马,跌撞着朝她奔来。
她心结松动,快慰地唤声“婼儿”,蓦地天旋地转,胸中急痛,再也坚持不住,直直栽倒下去。她身上一紧,所触并非坚硬地面,暖洋洋地落入一人坚实有力的怀抱,捂胸痛楚喘息,细汗密密沁出,竟连晕倒也不能成。
默延啜骇痛交织,一手搂住沈珍珠,回头喝问哲米依:“怎么回事?有没有药?药呢!”
哲米依跳下马,讷讷无以言对。李婼急得连喊“嫂嫂”不止。
忙乱中,一人走近蹲下,伸手搭于沈珍珠脉上,稍顷,说道:“某仅仅略通岐黄,以脉象看,王妃肺伤未愈,若不及时医治,只怕难返沉疴。”
沈珍珠听那人说话声音极为熟悉,疑惑中觑眼平视——乃是一玄衣蒙面人。想是看见沈珍珠在瞧他,这人犹疑半刻,终于拉下自己的面罩,恭声揖道:“下官崔光远见过王妃。”沈珍珠默视他顷刻,才轻轻道:“我早该想到了,原来你就是木——”说到此处,咳嗽一声,接着道:“你就是诈降的。”
崔光远道:“可惜安庆绪那贼十分狡诈,已经疑心到我,料定我设法救郡主,今日故意设下圈套引我上钩,幸亏敦煌王和这位大侠赶到,不然我早已身首异处。”这样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