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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腰肢日复粗壮,身躯逐渐笨重,沈珍珠倒比孕前更增活力,与侍女们描花女红,按时参拜太子太子妃,每隔三五天去大相国寺烧香礼佛,甚且对崔彩屏偶尔冒出的酸言冷语,她也毫不客气地回嘴相对,崔彩屏嘴拙难敌,常常气得七窍生烟,眼睛通红,噘嘴拂袖而去,让沈珍珠和素瓷暗地里笑话半天。

    关于潼关,似乎心照不宣,包括太子和太子妃,没人在她面前提半个字。其实不必提起,观人面色,便能瞧出端倪。正月十八,她正与太子、太子妃在东宫饮宴,忽有一人入宫密报,当时太子面色猝变,她也曾心头大紧,回府后一夜惴惴不安,好不容易熬至第二日,到底清晨又入宫谒拜太子,见太子神色已然祥和,阖宫上下平稳安和,这才放下心。过得许久,沈珍珠方知那日玄宗以封常清以贼摇众,高仙芝弃陕地数百里、盗减军士粮赐的罪名,处死了两位阵前将军,安庆绪得知消息率军猛攻潼关,叛军如潮水汹涌而至,气势如虹,潼关几至不保,幸亏李俶亲临城楼,一箭挟雷霆之势,射翻安庆绪将旗,这才稳住阵脚,好不容易支持到当日晚间,新任兵马副元帅哥舒翰率麾下八万人马到达潼关,安庆绪方无功而返。

    眼看冬去春回,长安城又渐趋稳定,东西市照常热闹,兴庆宫歌舞时起,仿佛局势大好,府中奴婢也常私下议论——以我大唐泱泱大国,要击破安禄山这等胡杂流寇,岂不是如猫捉耗子一般,手到擒来。

    渐近六月,沈珍珠产期也近,宫中太医令晨昏定时前来拿脉问安,张得玉成日里笑得合不拢嘴,里里外外地应付送礼探望的王公大臣夫人,连太子妃也亲自过府来探过沈珍珠几次。

    胎位正常,一切安好,更有莫大的尊荣。不知为何,沈珍珠偏偏一日日心中不安起来。揣着硕大的肚子,夜晚总是难以安睡,时常午夜梦回,对李俶的思念日浓一日。明知是奢望,她仍然幻想有一日从睡梦中醒来,他就坐在床前,拢那把象牙雕梳,为她挽起发髻,持起青铜古镜,镜中人相视而笑……

    六月初六,绝好的日子。府内刚刚响过三更的锣声,腹中的孩儿仿佛在内狠狠地踹了她一脚,她轻“嗯”一声,一觉醒来。微笑着抚摸腹部,这真是奇妙的感觉,小小生命的孕育,一丝一扣与她心脉相通。三个多月时,她第一次感受到胎动,那时她正笑盈盈地指挥侍女收集庭中花木上的积雪以在来年泡茶,蓦地里腹中有物突地一跳,她只觉得奇怪,再过一会儿,又是一跳,节奏却要缓慢许多,丝丝喜悦由内而外,浸透她全身。

    伏在床旁睡的素瓷惊醒,问道:“小姐,可要喝水?”沈珍珠摇摇头,伸出一只手,说道:“扶我起来一下。”

    素瓷忙用力将沈珍珠从床榻上搀起,拿起袍子披到她身上。

    沈珍珠缓步走到窗前,掀开窗纱,新月如钩,几许相思愁。

    浓密的花木掩映之下,看得见几个身影影影绰绰,数月以来,无论露华深重,还是苦雨凄风,他们都不离不弃,忠于这份职守。死士,死士,自己是该为他们的信守承诺、视死如归而敬佩,还是为他们为钱为利甘于奉献生命而感慨?惟有正孕育着生命,将要做母亲,她才最深刻地体味到生命的可贵。她会想起阵前拼杀的两军将士,每日浴血沙场,长刀白刃相向,均是父母所生,奈何自相残杀,都道江山如画,岂料天地无情。

    “小姐,夜凉了,快睡吧。”素瓷提醒道。

    沈珍珠答应着放下窗纱,无意中往那花木林瞥过,一双精亮的眸子与她目光惊电闪雷般交接而过,她全身滞住,再去寻那双眸子,那眸子似乎有意闪避,她心中惊疑不定,合掌轻击一声,示意那人入她阁中来。

    那人一怔,终于疾步走近,身形精干,行走间凛然有致,由窗棂一跃而人,迅捷之至,身着蒙面夜行之装。素瓷自出门在外守着,那人朝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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