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如此。但您是否同意,犯了谋杀嫌疑,是不愉快的?”
“同意。不过,有办法避免此类可悲的责难,没有公证人,却可以有目击者。”
“谁呢,敢问?”
“彼得。”
“哪个彼得?”
“令弟的跟班。他屹立于现代文明的峰颠,在此种情况下定能尽他的科朱里福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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①法语的读音,意思是:照……应当的那样。
“我觉得,您这是在开玩笑,亲爱的先生。”
“啊,不,您若能仔细想想,必能知道我的建议实行简单,想法合理。反正纸包不住火,而彼得嘛,我可以给予应有的开导,届时带他去决斗地点就是。”
“您在继续开玩笑,”帕维尔·彼得罗维奇边说边站起身来。“在得到您慷慨许诺以后,就不再有任何请求了……这么说,一切都谈妥了……顺便问一句:您没有手枪吧?”
“我打从哪儿来的手枪,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我不是军人。”
“既然如此,使我的好了。您尽可以放心,我已经五年没打过手枪。”
“这倒是个令人宽慰的消息。”
帕维尔·彼得罗维奇拿起手杖……
“现在,敬爱的先生,我只剩下感谢了,我不再打扰您的科研工作。谨向您告辞。”
“期望愉快的会面,我敬爱的先生,”巴扎罗夫一边说,一边送客。
帕维尔·彼得罗维奇走了,巴扎罗夫在门口站着,突然他嚷了起来:“呸,见鬼!多么文雅,多么愚蠢!我们就像调练过的狗用后脚跳舞一样,演了一场喜剧!但拒绝却又不行。如果拒绝,他准能动用手杖,那时我……(巴扎罗夫想到此处连脸都白了,自傲感使得他怒从中来)那时我就像勒死一条狗一样非把他勒死不可!”他回到显微镜跟前,但已经没法安心,观察时必要的平静心态已被打破……“今天一定是看到了,”他想,“但是,难道就是为了护卫他兄弟?接个吻有什么大不了的?不,别有原因。莫非他自己爱上了?当然,是爱上了,明摆着的事。乱了套!……糟透了!”他一一作了分析,“无论从哪方面说都挺糟。第一,要伸着头去挨子弹,不死也得从此离开,然而怎么向阿尔卡季……又向那个大老实人尼古拉·彼得罗维奇交待?糟!糟!”
这一天过得特别静,特别郁悒。世上如同不存在费多西娅,她像耗子躲在洞穴里似的一整天坐在她的房里。尼古拉·彼得罗维奇愁眉苦脸,他被告知,他寄予很大希望的麦子生了黑穗病。帕维尔·彼得罗维奇高雅的、冷若冰霜的举止使得包括老仆普罗科菲伊奇在内的全家大小感到压抑。巴扎罗夫打算给他父亲写信,才开一个头,就把信纸撕了,扔到桌子底下。他想:“我如果真的死了,他们反正能知道,何况我死不了。不,我还有得活呢!”他叫彼得明天微明就过来伺候,因为有急事要办。彼得听了暗暗猜想:许是要带他去彼得堡。巴扎罗夫睡得很迟,一整夜乱梦不绝如缕……奥金左娃在他面前打转,她又是他的母亲;她身后跟着黑胡子猫,而这猫却是费多西娅;帕维尔·彼得罗维奇被想象成一片黑魆魆的林子,不过,仍要跟他决斗。四点钟时彼得叫他来了,于是他立刻整衣出门。
是个清凉的,美丽的早晨。片片彩云像群羊羔般在鱼肚白的天空闲荡。点点滴滴的晨露散落在树枝、草尖和蛛网上,闪着银白色的光。湿润的、黑黝黝的大地还保持着朝霞的粉红色印记。满天都是云雀的歌声。巴扎罗夫在小丛林边找了个荫凉处坐下,这才向彼得说明该办的差使。这个有教养的仆人差点儿吓昏过去,不过巴扎罗夫及时安慰他说,什么事也与他不相干,他只消站得远远的看就行,不承担任何责任。“但是,”巴扎罗夫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