界限,即使是在这种时候,她的血液在她娇美迷人的躯体内仍然平静地流淌。有时香汤浴罢,裹起暖融融软绵绵的身子,不由想起生命的渺小,却又包涵如此多的苦涩和丑恶……从她心底倏地涌起了勇气以及对美好的渴望。然而,只消从半掩的窗扉吹来一阵风,安娜·谢尔盖耶芙娜便为此瑟缩,她埋怨、生气,此时她只求一件事:但愿这该死的穿堂风别吹在她身上。
她像所有未尝过爱情滋味的女人一样常常有所企盼,到底企盼什么呢?她自己并不全清楚。她似乎想得到一切,但实际上她什么也不需要。她无可奈何地忍受了和他前夫奥金左夫那段共同的生活,(她嫁给他是出于利害上的考虑,虽然,如不认为他是个好人,大概她是不会同意作他妻子的,)从而对所有男人悄悄怀着一种厌恶,认为男人是脏物,肮脏、懒惰、笨拙、萎靡不振。有一回在国外,她遇见一位年轻的、有着骑士般容貌的瑞典人:宽阔的前额,一对蓝莹莹的诚挚的眼睛,这人给了她深刻的印象,但她们返回了俄罗斯。
“这医生是个不多见的人!”她躺在舒适的床上,枕着镶着花边的枕头,盖着柔软的绸被独自思忖……安娜·谢尔盖耶芙娜继承了她父亲爱奢侈的部分癖好。她很爱她那不务正业却非常和善的父亲,他宠她,把她当作朋友一般开玩笑,百分之百地信赖她,凡事跟她商量。她对母亲没有印象。
“这医生是个不多见的人!”她独自说,然后伸了个懒腰,笑了笑,把手操到脑后,后来又读了几页愚蠢的法国小说,把洁净的、冷冷的身子裹在散着芳香的干净被子里入梦了,书从手里滑落了下来。
翌日早饭刚罢,安娜·谢尔盖耶芙娜便和巴扎罗夫一起出去采集植物标本,直到午餐前不久方回来。阿尔卡季哪也没去,和卡捷琳娜一块儿待了一小时。跟她一起倒不感到寂寞,她主动重弹了一次昨天弹的奏鸣曲。但是,当一见奥金左娃回来,他的心突然像被揪了似的……她穿过花园走来,拖着乏乏的步子,脸红红的,圆形草帽下的眼睛比平时更亮,手指间夹了一根野花的小茎,薄薄的短披肩滑落到了手肘上,灰色宽帽带跌落到了胸前。巴扎罗夫跟在她后面,像往常那般一副充满自信却又随随便便的样儿。但他那高兴甚至亲切的脸部表情却不能使阿尔卡季喜欢。巴扎罗夫只在齿缝里说了声“你好!”便往他房间去了。奥金左娃漫不经心般握了握阿尔卡季的手,便也走了过去。
“你好……”阿尔卡季暗想,“难道今儿我们是第一次见面吗?”松语文学Www.16sy.coM免费小说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