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下了头。老旦却并无责备之意,拍了拍他,拉着张嘴皱眉糊噜脸的二子溜下来。大伙都等在下面,陈玉茗老松树似的坐在一边瞅着老旦,眼皮都不眨。
鬼子人数陡增,老旦惴惴不安,离得这么近,就算不去招惹,鬼子迟早会发现两座山后面的窝。老旦拔下二子嘴里刚点着的烟,抽了一口说:“妈了逼的,三十四个鬼子,还有机枪……”大家没说话,有人咽着吐沫,有人攥着枪。“大伙儿表个态吧。”老旦说完把烟递给了大鹏。大鹏抽了一口,要递给陈玉茗。陈玉茗摇摇头,仍看着老旦。
战士们传递着老旦的烟,有人说话了。
“躲过初一躲不过十五,打吧,先下手为强。”
“养了这半拉来月,也手痒痒了,干个狗日的!”
“捉几个活的给杨连长去……”
“我听老哥的。”
轮到二子,烟只剩下屁股,他一把扔了,掏出一颗手雷:“山里都不安生,干他个狗日的……”
老旦见陈玉茗始终不语,就问:“兄弟你咋说?”
陈玉茗这才抬起了眼:“我服从命令。但鬼子火力太猛,咱们弹药不多,不能硬打,得弄个章法出来。”
大家纷纷扭头望着老旦,看得他心虚脸热。他躲开战士们的眼,故作深沉地站起,看看连绵的山、瓢泼的雨,看着茂密的丛林轻轻摆着。它们像知道他的想法,统统慢了起来,老旦静下来便不是自己了,曾经的战斗浓缩成逻辑清楚的片段,他看见自己在这些片段里的作为,刀光闪过,枪口喷着火,喉咙对着天发出呼喊……他知道怎么做了。
“这样……这个山头不小,鬼子在上面零零散散的,咱就是悄悄摸上去,一下子也得不了手。那些后来的鬼子都是能打的,咱得有人把鬼子们引开一些,要引得稍远一点儿,几个人打他们的埋伏。我带人打下山头来,夺了机枪,两边再夹击下去的鬼子。只要有机枪,咱亏不了。”老旦在地上画着图说。
陈玉茗点了点头,其他人默不作声。
“我带个人去引鬼子,老哥你带其他人先占山头夺机枪,往这边引。”陈玉茗指着山坳的一处,“大薛和小四儿、张弛在这山上埋伏着,打冷枪,鬼子被敲掉几个,也就不敢追我了。”陈玉茗说完看着老旦。老旦看着大薛:“有把握吗?”
“射界很好,弄死几个不成问题。”大薛毫不犹豫,小四儿和张弛也是枪法好的,陈玉茗挑他们干这活,老旦心里有底。
“谁和玉茗去引鬼子?”老旦环顾左右。
“看谁跑得最快呗。”陈玉茗微笑起来。众人互相看了看,都看着玩手雷的二子。
鬼子挖了两个坑,正往麻袋里填土。有人在往机枪匣子装着子弹。工程兵们揪绳子砸桩子,忙活搭架子,也有些鬼子缩成一团抽烟聊天。他们竟没穿雨衣,想必不会久留,也并不在意周围的安全,只是用嘴哈着手,点起一堆小火烧水。这些工程兵鬼子面黄肌瘦,连日的征战让他们也吃不消。而后来的那些端着枪站在山顶四处,警惕地看着周围。
老旦带人到了坡下,从个视线死角向上爬,悄悄指挥大家。战士们披满树枝,草帽顶在头上一点点往上蹭。大树遮蔽,鬼子毫未察觉。他们一组从左边,二组从右边,中间的山坡留给追陈玉茗和二子的鬼子下山。老旦抬头看了看对面,山顶的密林下有东西轻轻蠕动,大薛等人已经到位了。离山顶只有几步的地方,老旦让大家停了,一个个趴着不动。等陈玉茗和二子从正对着下山这条斜坡的路口转过来,鬼子要是眼没瞎,一定会看到这两个散兵游勇。
山顶上的鬼子尖叫了,枪也响了。近在咫尺的枪声在山里回荡,震得老旦心头发瘆。他看见十七八个鬼子飞快地冲下山坡,高声喊叫着对下面射击。老旦见山上的鬼子都往那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