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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沈珍珠驱马风驰电掣般在广袤的原野上穿行。

    她脑中昏乱,只顾驱马狂奔,浑不分东南西北,也不管是否重复回转,是否迷失方向。

    多么可笑,她以为自己真能救他?她以为她来回纥是帮他?原来一切早在别人算计之中,她是多么可笑,这样的自作聪明,若非他自己见机果决,陈周行刺那一刻起,已是万劫不复。

    她还是害了他。

    原来她真是累人累己,做不得一点儿用处。

    她一生都是这般的自作聪明吧,多拙劣,多可笑!

    他合该嫌恶她的,她巴巴的来回纥做什么?来添乱么?来害他么?

    他心中早已没有她,为何她依旧无法忘记,无法释怀?

    她狠狠咬唇,一点点的血由唇齿间渗出。

    她多想仰天大哭一场,然而,她竟哭不出声。

    她扬鞭催马快跑,谁知那马儿今日穿越大漠后,再被她驱赶跑动这许久,脚力早已乏尽,被她鞭挞几下,索性前蹄一软,就地滚倒。

    沈珍珠被甩下马背,咕噜噜翻滚几圈方停下来,背心被石头咯住吃痛,脑子稍稍有所清醒。

    夕阳已暗,天色昏沉,有风骤起,她脚下是稀薄的草地,四方看去都是一个样,无树无草无山,她分不清方向。

    她也无需分清方向。她爬起,率性抛下马匹,漫无目的朝前走。

    风愈来愈大,乌云慢慢在天空积聚,“劈擦”,天空划过一道闪电,暴雨倾泻而下。入回纥以来,从未见过草原和沙漠下过一丝寸点雨,今日莫是天缘巧合,赐下这样一场好雨?

    雨毫不容情的击打在她身上,浑身湿透,雨水顺着她的衣裳不住流淌,她浑然已成一个雨人。她不停步,继续在雨中行走,她不时滑倒,泥泞遍身,她爬起再行。

    她忽地想起当年慕容林致所述受辱被救后的话:“你可知,被师兄救出的那个夜晚,也是这样的大雨……我便好似从一场噩梦里逃出来……我好像是拼命的往前跑,雨发狂地打在我脸上,但我顾不得。”

    就算两年多前她离开洛阳宫禁,被雨淋透以致高烧不退,也远远抵不上今日的痛苦。

    只有在这时,她才完全明晓——当年林致的悲痛与绝望。

    她只盼雨能更大些,更激烈些,就让她在这雨中,释放所有的伤痛。

    若是有一种爱,有一种痛,永远无法得到,也永远无法割舍,能不能让这一场雨,帮她释放,帮她解脱。梦境、现实、幻想,通通的清洗,一干二净。

    她在雨中泪流满面。

    大雨滂沱而下,替她洗去所有泪痕,也洗去她行走的痕迹。

    她听见远处隐隐有马蹄声、呼唤声,夹杂在雷声、雨声里,与雷雨声配合,又恍惚淹没在其中。

    一切都陷落在雨中。

    渐渐的,雷声小了,隐没了。那马蹄声和呼唤她的声音愈来愈清晰。

    她面前出现了一小片树林。她慢慢地走入林中,闪身避在一株大树后面,阖上双目。

    果然那些马蹄声近了,许多人呼唤着她的名字,隐约有默延啜焦灼的声音,就隔着几株树,这样近。

    她伫立在树后一动不动,直至那些声音慢慢远去。

    默延啜,我消失不见踪迹,你必定会十分焦急,必定会遣人四处寻找。放心,我不会自寻短见,不会让自己有任何事。明日,我会回去,好好的,若你愿意,我从此永远陪着你。只是今晚,我只想在这里,不被任何人打扰。我只想在这雨中,在这独立而孤清的天地里。且让我任性一回。

    她慢慢滑倒坐在树下,将头深深埋入双膝中。听那大雨穿林而过,发出劈啪的乱响。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抬头,不由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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