气恼于恢复不利,特意躲着你,每日只在你睡熟后悄悄看你几眼。这样的用心良苦,就算他有再多的错,你不能谅解他么?”
她说这句话时,沈珍珠正坐于妆台前将最后一支簪插入发中,这支簪似乎甚为锋利,她手指微痛,想是稍稍刺中指尖。她狠狠闭上眼,又狠狠睁开,扭头笑对李婼道:“你说的这些,我都知道。”在李婼愕然惊诧间,已从枕下拿出一封信笺递给李婼:“留与俶的书信,我早已写好,烦你交给他吧。”
款步走至默延啜身前,道:“我们走吧,以你的本事,该当不惊动侍卫?”
默延啜一笑:“那是自然。”
李婼扭住沈珍珠衣袖,几乎要哭出来:“嫂嫂,你不能走,我不准你走!”
默延啜变色道:“公主若再要如此,别怪本汗不客气。”
沈珍珠叹口气,执住李婼拉扯她衣袖的手,道:“婼儿,我真的要走了,记住我今日对你说过的话。”
李婼无声抽泣,拉扯沈珍珠衣袖的手终于渐渐松动,沈珍珠恻然搂搂李婼的身躯,对默延啜说道:“走。”
“轰通!——”内室大门一声巨响,被人由外一脚踹开。
此时凄风呼啸,室内烛火被愈压愈低,里外一片黝黑,只能瞧见一团黑影伫立门口。忽的火苗乍闪,借着跳跃的昏黄光芒,正映出李俶的面庞,铁青里带着狰狞,眸中像是被点燃了一把烈火,嘶烧着要吞噬一切,怒气与威严都已臻极境。
李婼情知不妙,她从未见过自己的皇兄这般模样,在吓呆的同时唤出一声:“皇兄——”眼见李俶身后室门中开,急忙上前掩住室门,回首道:“皇兄有话好好说……”
话音未落,却见李俶通通上前两步,看不清怎样出手的,听见“啪”的一声脆响,沈珍珠一个踉跄,已被他掴倒在地。
“李俶,你混蛋!你竟敢动手打她!”默延啜怒喝,搀起沈珍珠,见她嘴角已流出一缕鲜血,这一掌委实掴得不轻。
“不要紧,”沈珍珠撑住默延啜一臂,慢慢站立起来,抹去嘴角血迹。
李俶怒极反笑:“她既是我的妻子,我打她何妨,她不守妇道与人私奔,我就算要她死,也不为过!”说话间已提手解下腰间佩剑,“咣”的声掷于沈珍珠面前,冷笑道:“你若要跟他走,我宁可你现在便死在我面前!你自己了断吧。”
“不是这样的!皇兄你误会了!——”李婼大叫起来,曲身去抢那柄剑。
银芒乍过,寒光晃动,沈珍珠已将宝剑提起。
沈珍珠的心轻轻颤动着。
她一手扶起剑尖,将剑身正正端于面前,仿佛在仔细端详剑刃的锋利程度。
一切莫非皆是天意。
在这样的时刻,他恰恰赶来。
人生一场盛宴,她与他,与这锦绣河山,与这朗朗社稷,曾经适逢其会。
而上天终于要如此安排,要她以这样的形式,退场。
她素来不信天命,而这一回,她愿意委就。
她抬眸。
时间似乎突然间停滞。
李婼焦急之情溢于言表,手中仍捏着那封留与李俶的书信。
李俶怒意汹汹,她从未见过他这样生气,天子之怒,也不过如此吧。而在这怒的面具下,有没有掠过一丝痛与悔?
唯有默延啜最镇定,挥手之间,他可立毙一人于掌下;要阻她就死,同样轻而易举。
沈珍珠笑了,她双手一松,又是“咣当”脆响,宝剑已被她掷落于地。
出乎意料,在场三人同时一愣。
沈珍珠随意伸手,由李婼手中抽出那封信笺,双手齐上,三下五除二将信笺撕得粉碎。
李婼回过神:“嫂嫂,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