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诗文虚构一个仙境而令游人神魂颠倒,在中外都是少有的。武陵桃源,原是鲜为人知的荒僻之地,自陶渊明作《桃花源诗并记》以后,始为文人墨客所重,梁陈之际已有诗人涉足山溪,探寻灵秘。至唐代开元天宝年间,桃花源忽名声大噪,甚至引起朝廷的关注。天宝七年,诏令“三十户蠲免税赋,永充洒扫,守备山林”。此后,游者日众,成为人皆慕趋的风景胜地,吟咏之作也历代赓续不绝。

    陶渊明为什么要虚构桃源仙境?这要从他的时代和思想说起。东晋末年,陶渊明家乡江州(今江西九江)一带,由于战乱频仍,民不聊生,“至乃男不被养,女无匹对,逃亡去就,不避幽深”(《晋书·刘毅传》)。及至晋宋易代,人民逃亡情形更为严重。《宋书·荆州蛮传》说:“宋民赋役严苦,贫者不复堪命,多逃亡入蛮”,因“蛮无徭役,强者又不供官税”。这些史实便是虚构桃源仙境的历史背景和社会基础。从思想来说,陶渊明受道家思想影响很深,并又追慕阮籍无君无臣、无富无贵的社会理想,接受过鲍敬言的无君论思想,素怀高洁,久慕淳风,眷爱丘山,厌恶官场,曾以羲皇上人自谓,幻想做无怀氏、葛天氏之民。这些思想意识积聚起来便成为其虚构仙境的思想根源。《晋书》本传说陶渊明自以曾祖为晋世宰辅而“耻复屈身后代”,故何文焕说他是以“避宋之怀”写桃源人避秦之事,也可作为剖析其创作动机的参考。

    从中国文学史的角度考察,桃源故事的出现也是一个十分惹人注目的奇异现象。其流传之广,影响之大,是一般诗文所难以企及的。探究其原因,固然与它的艺术成就有密切关系,但也与我们民族的文学理想、审美心理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在桃花源中,人与人之间、人与自然之间都表现为和谐的、完美的统一。没有压迫,没有纷争,没有忧伤,处处恬静、和乐,人人敦厚、纯朴。这正是倍感人生苦难,充满忧患意识的古代诗人梦寐以求的理想境界,也是灾难深重的古代人民要求作家表现和赞美的理想社会。陶渊明生活在东晋末年,经历过刘裕篡晋的动乱,深切体验到社会的黑暗和人生的忧苦。从当时的文学倾向来说,他可以像同代诗人那样寄言上德,托意玄珠,沉溺于追步松乔,羽化登仙。但是,与人民有着深厚感情,对社会人生有着深刻认识的陶渊明不肯这样做。他没有长生的梦幻,也不想借助于玄谈游仙去求得解脱,而是以现实的态度去对待人生。他离开污浊的官场,长隐田园,过着躬耕自食,贫寒简朴的生活。《桃花源记》所构造的图景,正是艺术地反映了他逃禄归耕,经过农村生活体验以后所产生的生活理想。尽管在剥削制度下不可能有如此的化外世界,但在人民的心中它是应该有的。早在三千年前,《诗经·硕鼠》已在强烈地呼唤着这人间的乐土。应该说,《桃花源记》与《硕鼠》在思想倾向上是一脉相承的,都表现出对剥削的厌恨,对君权的否定,故宋王安石《桃源行》说:“儿孙生长与世隔,虽有父子无君臣。”

    陶渊明作诗,擅长白描,文体省净,语出自然,如大匠运斤,毫无斧凿之痕。金元好问谓之“一语天然万古新,豪华落尽见真醇”。《桃花源记》也具有这种艺术风格。它虽是虚构的世外仙境,但由于采用写实手法,虚景实写,给人以真实感,仿佛实有其人,真有其事。全文以武陵渔人行踪为线索,像小说一样描述了溪行捕鱼、桃源仙境、重寻迷路三段故事。第一段以“忘”、“忽逢”、“甚异”、“欲穷”四个相承续的词语生动揭示出武陵渔人一连串的心理活动。“忘”字写其一心捕鱼,无意于计路程远近,又暗示所行已远。其专注于一而忘其余的精神状态,与“徐行不记山深浅”的妙境相似。“忽逢”与“甚异”相照应,写其意外见到桃花林的惊异神情,又突出了桃花林的绝美景色。“芳草鲜美,落英缤纷”两句,乃写景妙笔,色彩绚丽,景色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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