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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个休掉妻了的人叫巴亚多·圣·罗曼。他是在前一年的8月,也就是婚前六个月第一次来到这里的。他来时乘坐的是每周一班的航船,肩上挎着褡裢,那褡裢镶着的银边和腰带上闪闪发光的卡子以及靴子上的金属环相映成是小牛皮的;小羊羔皮手套和衣服也是同样的颜色。玛格达莱娜·奥利维和他同船到达。整个旅途中,她的眼睛不由自主地一直盯着他。“他像是个女人,”她对我说,“太遗憾了,因为我真想将他抹上黄油活活吞下去。”她并不是惟一有这种想法的女人,也不是最后一个有下面这种看法的女人:巴亚多·圣·罗曼并不是一个很容易被看透的男人。

    我母亲在8月末往学校给我写的信中正好有这样一句话:“来了一个非常奇怪的人。”在下一封信里她对我讲:“这个奇怪的人叫巴亚多·圣·罗曼,人们都说他很迷人,但是我却看不出。”大家一直不知道他来干什么。在举行婚礼前不久,有人实在憋不住,曾经问过他,他回答说:“我所以走村串镇,为的是找个人结婚。”这可能是实情,不过,随便他怎么回答都是一样,因为他讲话时的那种姿态,与其说是想说明点什么,还不如说是想掩盖点什么。

    到达的那天晚上,他在电影院里宣称他是机车车辆厂的工程师,说是在河水泛滥之前急需修建一条通往内地的铁路。第二天,他立刻发了个电报,并且是他自己亲手发的,他还把自己的一套本事教给电报员,即如何利用废电池继续发报。他饶有兴趣地和那几个月正在当地征兵的一个军医谈了边境地区的疾病。他喜欢和大家热热闹闹地呆在一起,时间拖得越长越好;他嗜酒成习,乐于为人调解纠纷,但不喜欢变戏法。有个礼拜天,做过弥撒之后,他向许多第一流的游泳运动员挑战,结果在河里游了个来回,将他们中最优秀的甩在后边十多米远。这是我母亲在一封信中告诉我的,她还在信的末尾作了她特有的评论:“他也像是在金钱上游泳。”这同早已传出的说法是相符的,即巴亚多·圣·罗曼不仅什么都能干,干得非常出色,而且拥有取之不竭的财源。

    在10月的一封信中,我母亲对他做了最后一次赞扬。“人们非常喜欢他,”她对我说,“因为他为人忠厚,心地善良,上个礼拜天,他跪着领了圣餐,并且用拉丁文做了弥撒。”谁都知道那个时候是不允许站着领圣餐的,做弥撒也只能用拉丁文,但是我的母亲每逢想把事情讲清说透时,总爱做这种多余的说明。在做了这一颇有见地的论断之后,她又给我写过两次信,但对巴亚多·圣·罗曼却只字未提,即使在巴亚多打算和安赫拉·维卡略结婚这件事已经尽人皆知的时候也是如此。只是在那不幸的婚礼过了许久之后,她才向我承认,等她认识了巴亚多的时候已来不及修改10月信中的说法了;她说他那双金色的眼睛使她不寒而栗。

    “我觉得他像个魔鬼,”她对我说,“你亲自对我说过,这类事不要写在信里。”我认识巴亚多·圣·罗曼比母亲要晚一些,是在我回家来度圣诞节假的时候认识的,我并不觉得他像人们说的那样奇怪。我认为他确实有魅力,但远不似玛格达莱娜·奥利维说得那么理想。看上去他很顽皮,过分的诙谐掩饰不住他内心的不安,可我却觉得他实际上要严肃些。但我更认为他是个忧郁的人。那时他已经和安赫拉·维卡略正式订婚。

    关于他们是怎样相识的,一直没有人说得清楚。据巴亚多·圣·罗曼寄宿的男子单身公寓的老板娘说,9月末的一天,巴亚多正在摇椅上睡午觉,这时安赫拉和她母亲挎着两篮绢花走过广场。巴亚多·圣·罗曼当时半醒着,看到了这两个身穿重孝的女人。在下午2点的沉寂中,那儿似乎只有她们两个活人。巴亚多问那个姑娘是谁,老板娘告诉他,那是同她走在一起的女人的小女儿,名叫安赫拉·维卡略。巴亚多一直目送她们到广场的另一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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